第六十七章(第3/3頁)
每當這事,他總是止不住想起趙筠元來。
從前是這樣,現在也還是這樣。
所以他忍不住想去見見她。
入夜,趙筠元用過晚膳又將那一碗渾濁的藥汁灌了下去,大約是這藥汁有幾分安神寧息的功效,所以她每每喝完,不消多久,周身便湧上一陣倦意,入睡得也極快。
今日,趙筠元也像往常一般喝完那碗藥汁便要去歇著,可誰知這時平日裏伺候她的那宮人面露喜色的快步走了進來,想她福了個禮後道:“姑娘,聖上過來了,您快收拾收拾吧。”
那宮人顯然將她當作陳俞養在身邊的女人了,甚至這幾日陳俞不曾過來,趙筠元便總聽她在耳邊念叨,說什麽要多討聖上歡心,若能得個名份才是關鍵,否則一直沒名沒份的跟在他身邊,等哪一日他生出厭棄的心思了,最後便是什麽都落不著了。
只是她日日這樣說著,見趙筠元始終沒什麽動作,雖然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可到底沒什麽法子,只能由著她去。
而今夜陳俞終於過來,這宮人怎能不歡喜?
趙筠元卻是神色淡淡,甚至心頭還在想著等下到底該如何應對才好。
今日他會過來,趙筠元能想到的便只有一個緣由,那便是與賀宛相關了。
想來她不在的這段時日,陳意也依舊有按照她的計劃算計了賀宛一番,賀宛的身份本就是一個極大的麻煩,更別提說她還私下接觸那些北岐人,這兩件事加在一塊,陳俞或許不會懷疑她,可其他人卻不得不懷疑。
而若是如此,陳俞夾在其中,怕是極為難辦。
心煩意亂之下,想起她這個從前陪在他身邊,將萬事都處理得妥帖之人,也再正常不過。
果然,陳俞進了內殿之後先是屏退了左右,而後與趙筠元說起的,便是與賀宛相關之事。
“她留在朕身邊的這段時日,其實做過的蠢事實在不少,可朕一直護著她。”陳俞坐在趙筠元身前,不知不覺地將壓在心頭的那些話都盡數說了出來,“因為朕一直覺得,她這個人,只不過性子驕縱了些,她是北岐的帝姬,向來是被捧在手心裏的,被養得驕縱了些也沒什麽,總歸是沒什麽壞心的。”
“可昨夜,她卻背著朕偷偷去見了那些北岐人。”
陳俞垂下眼眸,喃喃道:“朕可以信她,可誰又能保證,她以北岐帝姬的身份去見那些人,當真就沒有過那種念頭呢?”
趙筠元聽完他的話,心裏卻是有些意外,她以為不論發生何事,陳俞對賀宛的信任都是不會有分毫動搖的,可如今,陳俞心底顯然有些遲疑了。
看來即便對於陳俞而言,賀宛再怎麽重要,卻也無法越過皇權去。
否則當初朝臣們提出賀宛的孩子不能繼任皇位之時,陳俞也不會認同了。
不過這卻並非是趙筠元想看到的景象。
從前的趙筠元因為賀宛在北岐時的所作所為而怨恨她,無時無刻不想親眼看見她掉入深淵。
可如今,那對於她而言仿佛已經是很久遠的事了,久遠到讓她幾乎要忘記那時所受的苦楚,她無比清晰的知道如今的任務是什麽,更明白陳俞若是當真開始動搖對賀宛的感情,於她而言,絕非是什麽好事。
所以她開口道:“這其中或許是有什麽誤會,聖上怎得都不聽皇後娘娘如何解釋,便就認定了她有此心思?或許,聖上應當先去見一見皇後娘娘。”
趙筠元是見識過賀宛的本事的,只要見了陳俞,她定能瞬間作出那副受盡委屈的柔弱姿態來,眼淚將落未落,聲音又淒婉動人,只要是個男子,見了這般景象,便沒有不心軟的。
更別說是一向對她情意頗深的陳俞了。
趙筠元原以為陳俞聽了這番話,定是會極為認同,甚至當下便會迫不及待地要去見賀宛,可誰知陳俞卻只將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那雙幽深的眸中情緒不明,“小滿,你從前最是厭惡阿宛的,不曾想竟也會有幫她說話的時候。”
趙筠元神色一頓,而後才忽地笑道:“聖上忘了,您從前……也最是厭惡賀宛的呀。”
陳俞怔住,他無法說出反駁的話來,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終於沉沉地嘆了口氣,而後伸手攬過她的腰身,聲音裏竟是夾雜著幾分委屈,“小滿,今夜朕就留在這兒睡吧,朕已經睡了好幾日書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