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雲舒匆匆推開門。

只見艙房內窗戶半開,淡淡的安神香混雜著藥味彌漫在空氣中,床榻上安安靜靜躺著一人,在雲舒推門後,也沒有醒來的跡象。

河上的微風透過窗口,吹動床邊的紗幔,眼前的這一幕,突然就撫平了雲舒連日來焦躁不安的情緒。

他轉身輕輕將房門合上,隨後一步一步緩緩靠近床邊,將手掌輕輕放在對方的胸口。

掌下強而有力的心跳,終於讓雲舒悄悄松了口氣。

他的目光一寸寸劃過對方棱角分明的側臉,這也是這麽久以來,他第一次如此認真地看對方。

比之前消瘦了許多,下頷線都顯得鋒利起來。

下巴上冒出了一層淺淺的胡茬,顯得人很是憔悴。

睡夢中還皺著眉,也不知道是不是傷口再疼。

蕭謹行衣著整齊,這般躺著也看不出來哪裏受了傷,雲舒不想將人叫醒,便打算將其衣服解開,看看傷在何處。

雖然有安神香在,但胸口窸窸窣窣的動靜,還是讓蕭謹行醒了過來。

他一睜眼便看到一顆圓圓的腦袋在他胸前,意識到對方在幹什麽後,他下意識就要揮手將人掀出去。

“滾!”

然而他手上丟人的動作才做了一半,就見那顆黑色毛茸茸的腦袋突然擡了起來。

“你讓誰滾呢?”

夢中人的臉突然出現,讓蕭謹行有片刻的怔忪。

呵斥聲戛然而止,蕭謹行臉上的冷冽瞬間破碎,露出了難得一見的呆滯,“你?”

莫非自己還在午睡的夢境裏?

雲舒瞥他一眼,“我?讓我滾?”

見真的是雲舒,蕭謹行趕緊否認,“不,不是。”

他也不再反抗,收回扯著雲舒胳膊打算將人丟出去的手,側過頭去任由雲舒解他的衣衫,臉上閃過一絲紅暈。

停頓片刻,收拾好內心的歡喜,隨後輕聲問道:“你不是在京都嗎?”

雲舒繼續著手裏的動作沒停,聞言輕描淡寫道:“龐農送回京都的奏折上說你受傷了,我便過來瞧瞧。”

雖然雲舒說的雲淡風輕,但蕭謹行卻明白自雲舒監國後,出行便不那麽方便了,不僅許多要事需要他處理,而且還得考慮尚未穩定的局勢。

況且龐農的奏折才送回去沒多久。

雲舒能這般快地趕來,定是收到龐農信件的第一時間變出發了,且得是日夜兼程。

蕭謹行的嘴角忍不住勾起,雲舒此行便表示將他放在了心上。

他壓住上揚的唇角,咳嗽一聲道:“也不是什麽要緊的傷,無甚大礙。”

他一咳嗽,雲舒便緊張起來,生怕他扯到了傷口。至於蕭謹行說的無甚大礙的小傷,他才不信呢。

龐農可是說了他家將軍連動都動不了了。

雲舒以為蕭謹行傷到了胸口,但當他解開衣衫露出對方的胸膛,才發現胸口和腹部都只有一些成年舊傷,而且平躺著應當也不是傷在了背後。

他的目光下移,盯著蕭謹行的褲子沉思。

莫非是傷在了下半身?

左右上衣都脫過了,那便將下裳也一並脫了,瞧瞧到底傷在了哪處。

雲舒動手解腰帶的時候,蕭謹行終於忍不住了。

他轉過頭來,幹燥溫暖的手掌一把按住了那雙不安分的手,“真的只是小傷。”

但雲舒根本不為所動,緊緊攥著蕭謹行的腰帶,冷聲道:“松開,是不是小傷我自己看。”

蕭謹行頓了頓,繼續掙紮道:“真的只是右腿受了點小傷而已。”

雲舒覺得對方是怕自己擔心,於是強硬道:“你若是不松手,那一會兒我便用剪刀給你褲子全剪開,反正這腿,我今日是看定了。”

蕭謹行見他如此堅持,只能慢慢松開了手。

腰帶很快便被解開,外面的綢褲也被褪了下去,露出裏面寬松的褻褲和纏滿了繃帶的右腿。

由於要經常上藥,褻褲被剪到了大腿根部。而褻褲之下便是嚴嚴實實的繃帶,從腿根一直纏到膝蓋下方。

看著就像是斷了一般。

一瞬間,雲舒的眼眶便濕了。

這得傷得多重,才會被綁成這樣,怪不得龐農說蕭謹行已經不能動了,得坐船回京。

見雲舒如此難過,蕭謹行頓時顧不得尷尬,小聲安撫道:“行軍打仗哪有不受傷的。沒事的,腿沒斷,真的只是皮外傷。你要不信,可以打開看看。”

雲舒氣道:“胡說什麽呢,若是打開扯到未結痂的傷口,又得好些天才能好。”

說完後,他又心揪起來,雖說打仗沒有不受傷的,但傷口感染可是會死人的。

蕭謹行見他如此擔心,還是道:“今日本就應該上藥了,拆了也沒什麽關系。”

說著便起身,將腿上纏著的繃帶解開。

“你別看繃帶纏了這麽多,其實沒有那麽長的傷口。”

話雖如此,但對於蕭謹行來說的普通皮外傷,在雲舒看來卻是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