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城

第七十六章寧為玉碎

“師兄,老實說,我之前輸給你的那四百六十七回並不是因為我打不過你,是因為的惦記你眼神不好,每次打架的時候我都目中無人,這才輸的。”

“哦,那多謝阿離往日手下留情。”

“不謝,你看我們都這麽大的人了,做事要文明點,就算你想要玉璽,也請用迂回一點的方式。我出來打架的,身上怎麽可能帶塊玉璽來?你在這兒壓著我也沒用不是?”

“那可說不準。”

“有什麽用?”

“嚴刑逼供。”

——你一個修佛道的,說話這麽容易讓人往奇怪的地方想,佛祖知道嗎?

人在和人保持一臂遠時會很放松,如果有陌生人超過這個距離,就會本能地警惕起來;就算是親近之人,若是靠得有小臂那麽近,也會精神緊張。白雪川就算有個這樣不太好的習慣,因為從前書看太多,眼神不太好,想看衛將離時,人總會貼得特別近。

縱然糙如衛將離,有時候也會被弄得不知道往哪兒看。

她只能暫時轉移話題:“話說回來,之前律藏大明王說的……你修了無明滅相,可是當真?”

大日如來印雖為密宗功法,卻是佛門正派之學,比她的速成訣正了不知道多少,就是這麽正直的功法都拯救不了白雪川的三觀,可見他得難搞成什麽樣。

“阿離在意這個?”

“當然,師父總說你心性不穩,萬一哪天我非得上哪個癔瘋大夫家裏撈你,我總得知道你的病根兒在哪兒,好對症下藥。”

“師父多慮了,藥自然是有的,只是……”手指撫過衛將離耳側的發絲,白雪川垂眸道:“藥太甜,舍不得吃。”

衛將離語塞,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卻聞白雪川一嘆,說道:“彼時我總想著你長大了,總算學會咬人,不至於被別人欺負了去,又唯恐你你咬了別人,被別人牽走了。”

“……這又是從何說起?”

“可能病得久了,耐性也差了。”白雪川低頭像是要去咬衛將離的脖頸一樣,在她耳根下說道:“若是有朝一日我遏制不住嫉恨,出手殺了殷磊,你當如何?”

“我欠你一條命,不能如何,至多出於朋友之義,在東楚留上十年,輔佐他後人坐穩東楚。”

這就是衛將離的處事方式,就像她當年誤殺義士,也不會終身愧疚,而是去了義士家鄉,蕩平其家鄉周圍方圓百裏十余賊寨,還其家鄉之人太平,再去義士陵前跪三天,全了愧疚之心,這才將一切揭過。

她就是一旦欠了別人什麽,嘴上不會說什麽,轉頭就一定會去用行動來說話。

衛將離隱約有些不安,從律藏大明王說白雪川要入無明滅相之境時,白雪川的狀態就越來越奇怪。她看不到白雪川的神情,卻能感覺到對方伏在自己身上的胸腔在震,像是在笑。

耳畔一字一頓地傳來一句她最怕聽到的話。

“你對得起天下人,何以獨負情……何以,獨負我?”

天下人欠了衛將離,衛將離又欠了他,他若不想去找衛將離償債,就只能去找天下人的麻煩了。

因果循環,不外如是。

衛將離看不到的地方,白雪川那雙澄澈空明的墨眼,此時正暗色籠罩,像是隨時要擇人而噬。

“皇後娘娘可在?您叫我保管的東西要不要——”

怎麽這個時候來?!

衛將離是躺在車上的,一聽到外人聲音,便覺不妙,擡手一肘擊碎身後車板,靈活地從車板下尋釁脫身,一擡頭,卻見原地只剩下一面飄飛的車幔。

——真是不能更壞了。

天隱涯一門若是有什麽特別的絕學,那多半就是“閑庭步”了,一旦動身,便形同幽魅,神鬼難察。

待衛將離發力猛地追過去時,那讓她交代寄存東西的人已經生死不明地倒下了,旁邊白雪川正拿著一方玉白印璽察看,忽然眼中微凝,手指微微發力,那玉璽竟就此四分五裂。

“玉璽此等重要之物,你怎會交給他人?阿離,真的在何處?”

……馬婕妤家的手藝連兩息都沒蒙得過,真是無良商家。

衛將離已經顧不得思考個中細節了,見障眼不成,轉身就跑,這次用上了十足的力氣——她知道那玉璽讓她在系統裏找了個芥子袋裝著,以白雪川的精明,再讓他找到,那什麽都完了。

豈料這林子地勢復雜,繞了兩圈,白雪川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衛將離便知道又陷入蘭亭鬼客的迷宮裏了。

——難怪呢,他倆會湊在一處,多半是篤定她身上有玉璽。

蘭亭鬼客自一處巨樹後繞出,道:“事已至此,已無挽回余地,天下交兵在即,衛盟主還是好生順應大勢吧。”

“是嗎?”

衛將離回頭看了一眼已經走過來的白雪川,把玉璽拿在手上,挑眉道:“我倒是不敢苟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