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陸爹的心塞日記

“諾之,你醒醒!”

陳望睜開眼時,第一個看見的便是陸棲鸞焦急的臉。

……這樣的臉,以後怕是再也看不到了。

“你怎麽來了?”

陸棲鸞見他醒了,一時也不知該怎麽說,待整理了一下情緒,正要開口時,外面傳來一陣喧鬧。

“哪個人敢拿本官?!在這刁民意欲行刺,傷了本官的眼睛!便是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陸棲鸞連忙跑到外面,只見桃李堂附近的巡城衛都已經到了,而蘇閬然正將一個雙目流血的胖官員反手制著,引得那人破口大罵。

“賊兒!待明日教本官知道你是誰!必將你削職問罪!”

蘇閬然像是沒有反應一般,淡淡道:“當眾殺人,證據確鑿,馮大人最好去刑部大堂交代。”

“是你……本官未殺人!你今日不分青紅皂白開罪本官,最好讓你家裏人請罪討保於你,否則左相必為本官報今日之恨!”

陸棲鸞見這人一身狼狽,分辨了片刻,才發現這人竟是那日巡考中有輕薄之意的馮考官。

“蘇校尉,是他將陳望之父推下去的?”

那馮桂立即吼道:“不是本官殺的!”

蘇閬然毫不留情地將他的手臂反擰過來,痛得他收了聲,這才道:“桃李堂中共有十二人看見了,陳父來此找陳望時,遇上馮侍郎,因見他面有戰俘刺青,馮侍郎便拿了陳望獻詩嘲諷他,讓他索性將陳望讓與他做義子。陳父便一怒之下拿筆刺了馮侍郎的眼睛,二人扭打之下將陳父推落致死。”

“滿口胡言!分明是這賊老兒行刺本官!待本官找回清白,定要你等一個個剝皮抽筋!”

到底是朝廷命官,說的話到底還是有幾分分量,周圍的巡城吏管的向來只有流氓地痞鬥毆的小案子,何曾見過這般大的官兒當眾殺人的,一時便有些膽怯。

“這位雁雲衛的大人……我等平日只聽兵馬司命令行事,您看這死的也不過是個戰俘九流人,不妨先將這位侍郎大人放了、醫治一番,再去刑部報案如何?”

蘇閬然不為所動,擡頭反而問陸棲鸞:“陸校書,你說如何處置?”

我?

雁雲衛素來與梟衛勾搭成奸,一個殺人一個放火,尤其是辦案的時候,慣於聽梟衛指揮。但與此同時,梟衛的指揮決不能有錯,若因抓錯人出了事,問責事小,離間兩衛關系就麻煩了。

好在陸棲鸞將梟衛守則好生背過一遍,見這馮桂頗有狗官氣質,便道:“在下梟衛府校書,見過馮侍郎,今日之事既然落在梟衛頭上,便有責任還馮大人一個清白。”

一聽見“梟衛”兩個字,那馮桂本能地啞了片刻,但又聽得是個女官的聲音,且官職低微,便又找回了底氣:“本官絕不因構陷之罪去刑部大堂!”

陸棲鸞想了一陣,回憶起來了……這馮侍郎好像以前跟她爹有矛盾。

……那就更得去了!!!

“馮大人此言差矣,若不去公堂,又怎能還您清白?”

“本官說不去就是不去!”

“原來馮大人是糾結面子之事,如此也好辦,只是還請馮大人受點罪。”

“啊?”

只見陸棲鸞退後了五六步,道了一聲得罪,一個沖刺過去,拿膝蓋往馮桂下巴上狠狠地一頂……

“……啊,暈了。”蘇閬然本來還愣著,一松手,那馮桂便倒下了。

陸棲鸞行兇罷,大聲對周圍道:“諸位巡城衛的兄弟共見,在下冒犯上官,理當由馮侍郎親自送下官去刑部大堂領罪受罰,這便帶馮侍郎去主持公道,順便將這邊殺人案子的是非曲直辯一辯。蘇校尉,還要勞煩你先將馮侍郎送走,我隨後便到。”

蘇閬然還有什麽好說的,呆呆地看了她片刻,懵懵點頭,便讓巡城衛擡起馮侍郎離開了。

待人走了一半,陸棲鸞便連忙回去找陳望,只見後院陳父蓋著白布的屍首前,陳望一個人靜靜地跪著。

待她走近時,便聽見一聲疲憊。

“棲鸞。”

陸棲鸞有些不忍,但還是坐到他身邊道:“雖然不想說,但人死不能復生,還是盡力為他討個公道吧。”

陳望搖了搖頭,忽然淒涼地笑了起來。

“你說……為何這世間放目而去,滿是荒唐事?”

“諾之,你別這樣……”

“我欲上青雲將這乾坤斧正,卻見青雲之上,一如凡間般不堪入目……不堪啊。”

……

陸學廉這兩日正因一雙兒女考得好以至於在同僚不斷的恭賀誇贊中飄飄然,有些同僚聽見風聲的,暗地裏也恭賀他不久可能就添了個狀元郎女婿,三甲有二甲是一家的,這在開國以來還未曾有過。

“我們這幾個老家夥這幾年沒啥高興事,就等著喝陸大人家的喜酒了!”

“拙荊後院還藏著二十壇狀元紅,我家那小子考得爛無福享用,就給陸大人家添個喜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