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棠花落(第2/3頁)

主簿:“……”

那婦人在堂下喋喋不休,忽然有小吏來報雁雲衛押逃犯來了,陸學廉只得先暫停審理,讓孫方氏跪在一側。

押來的犯人是數月前連環殺人案的在逃兇手,自己把自己毀了容,見風聲過去,一時得意上街意欲再度殺人搶劫,卻叫路過的雁雲衛給撞了個正著。

“見過陸大人。”

陸學廉每次見蘇閬然時,都有一種詭異的感覺,大約是這娃兒年紀輕輕,卻總是單手拖著比他大兩輪的兇犯來刑部拜訪,讓刑部的捕快撓破頭都逮不住的兇犯,每次都搞得像是他順便帶來的伴手禮一樣。

而且……這小子心不黑但手狠,屬於殺人不眨眼的那一類,每次拖來的逃犯沒有一個不是四肢都被打斷了的。

總而言之,陸爹還是收下了逃犯,順帶寒暄一番:“小……蘇都尉來啦,今日放衙放得早?”

蘇閬然嗯了一聲,道:“府裏今日練兵,不慎把人練傷了,是以放衙得早。”

……娃兒哎,不是每個雁雲衛都像你一樣體力非人啊。

旁邊跪著的孫方氏耳尖,聽見來的是雁雲衛,知道他們與梟衛向來是狼狽為奸的,不知哪兒來的力氣,掙紮著爬過去。

“雁雲衛的大人,快救我、我是梟衛的家眷,對,他叫孫順,你們應該認識!你跟他們說,我家沒有偷東宮的金條,是東宮的人賜給我們的!”

蘇閬然一怔,望向陸學廉,後者驚得站了起來。

賜,和偷,這性質可是不一樣的。

“你、你知道你說的是什麽嗎?!”

孫方氏還看不明白氣氛,一疊聲道:“我還記得那人聲音尖細,是個公公呢!”

——事情怕是要鬧大了。

蘇閬然如是想。

……

正是夏花燦爛的好時節,恰好逢著夏棠紛落,滿地銀紅。街前路過的懷春少女,偶見轆轆馬車軋過花瓣,瞥見紗窗翻飛間露出的華貴公子,不免俏紅了臉,心道是誰家公子,又攜著晚棠去會哪家的佳人……

“世子,放眼滿朝的姑娘家,哪個不是自己繡的嫁衣。誰家有像您這樣的道理,嫁衣竟是夫家給訂做的!”

天底下最好的織坊,最好的繡工,火蠶絲、金珍珠、昆侖玉、南夷星沙琉璃,染以北極荒原最艷麗的紅花染,無不是擦著宮裏娘娘們的規格邊兒,熬盡了工匠心血做成的嫁衣,偏他家主子任性,一句話便做了來。

始作俑者瞧了一眼,還覺得不滿:“……不是說了要雪花鳳凰嗎,怎麽繡了個鸞鳥?”

聶城道:“世子,鸞鳥就夠了,繡鳳凰您是想謀反啊?!”

聶言嘖了一聲,勉為其難地接受了:“行吧,左右人家名字裏也有個‘鸞’字,勉強說得通。”

聶城又道:“您是把萬事都備齊了,可人家陸司階不是沒答應嗎?”

“她昨天不答應不代表今天也不答應,凡事需有進取之心,你不去爭不去搶,東西早晚就是別人的了。這下她就不用拿嫁衣沒繡好搪塞我了,爺就不信她這心腸是鐵做的,走,截人去。”

……

梟衛府。

“……陸司階,取證是取完了,那位的骨灰就在這兒,按規矩是要放在正堂停夠七天靈,但他家裏人都死光了,您這外人就沒那麽多規矩了。”

“我知道,七天後我就去鬼葬山把他安葬了,其他的人安葬之事,還請上點心。”

“您放心,這兩日葉大夫又病了,有我在,定會把事情處理好。”

點了點頭,陸棲鸞接過骨灰盒,沉甸甸的一入手,心臟仿若沉入寒潭。

……這個人,死了啊。

他是該死的,再來一遍,她還是會送他去死的。

當初說得決絕,但事實上……早一點死和晚一點死,終究是不同的。

將骨灰盒在來接她回家的馬車上小心放好,正待上車時,迎面駛來一輛雖不太一樣,但一眼就能看出主人的馬車。

“聶言,你就不能回家陪陪你臥病在床的爺爺?”

馬車的主人掀簾而出,過來把陸棲鸞直接拽走:“家翁能不能病好就看他孫子能不能成家,換言之——你考慮好了嗎?”

陸棲鸞有些哭笑不得:“你非要這麽急嗎?”

“都讓你考慮兩天了,哪裏算得上急?我找人催債時可是從來不隔夜的。老黃歷我都翻過三回了,七天後就是好日子,再往後推兩個月內都沒這樣的吉日了,你過來先看看我給你做的……”

“聶言。”

陸棲鸞叫住了他,掐了一下手心,道:“抱歉,七天後……不行。”

聶言慢慢松開她,問道:“……為什麽?”

“陸司階。”

陸棲鸞聽見有人叫她,回頭只見是蘇閬然,見他行色匆匆,對聶言說了聲稍等,轉頭問道:“怎麽了?”

蘇閬然看了聶言一眼,示意她不方便明說的,只低聲道:“……那日你說的那個牢頭,查出來和和東宮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