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花式獻身

“謝公, 為何要寫自己的名諱?”

事到如今,陸棲鸞早已不是那不開竅的悶葫蘆,若是換了別人, 她可能便直言婉拒了……可這是謝公, 無論是輩分還是名望,都是她長輩那一輩的。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呢?

謝端像是並不知情一般, 也不在意她面上神色有異, 將那蓮燈借了旁側的燭火點燃, 放入水中推遠, 這才徐徐答道——

“沒什麽, 寫給你看看而已。”

……原來是不知那蓮燈是求姻緣用的。

陸棲鸞這才覺得魂兒回來了,退開一步道:“謝公今夜怎會下山來?”

謝端略一沉吟,道:“那些潑皮醉酒,我便出來躲清靜, 一時記不得如何回去, 是以一路來此。”

“……”

隱瀾山離山下可不近,徒步下山要走足一個時辰, 能迷到這份上,陸棲鸞也是頭一次見。

“這……已是要至中夜了, 再上山怕是有猛獸夜遊, 謝公不如就在山下暫歇可好?”

話一說出口, 陸棲鸞就有點後悔,又忘記那些老主簿說這些名士規矩多,萬一有個什麽非檀木床不睡, 又好似是她折磨了人家一般。

“既來之,不急。”

謝端不說回絕,也不說答應,目光隨著那盞被放入水中的蓮燈徐徐飄向遠方,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既然他都來了,陸棲鸞也不想放過這個機會,擡頭問道:“昨日下官提到的事,謝公考慮得如何了?”

謝端依舊是那副慢悠悠的模樣,反問道:“何以這般焦灼?”

“失禮了,先太子薨後,下官急於朝中一片立儲之聲,是以……”

“不對。”謝端輕輕搖頭,道,“適才你又像是要哭了一般,和昨日的神情分毫不差。你在京城時,應當還未有這般焦灼吧。”

陸棲鸞默然不語,謝端像是已窺破她的心思一般,道:“聽舟隱子說,你在梧州身陷敵寨,可是那時心境有所動?”

“這……”

謝端見她為難,轉身道:“不願說亦可。”

陸棲鸞唯恐他這便走了,猶豫了片刻,道:“說來慚愧……下官曾於路上為匪首所擄,因匪首不知我之身份,無奈之下只得偽作平民人家,得那匪首愛重,應他為妻……”

……若是尋常人家的閨閣小姐,只怕早已投繯自證清白了。

難怪舟隱子高看她一眼,看她唯唯諾諾,原來……還不是全貌麽。

謝端靜靜聽著,待她說起匪首出身,因兵禍投身賊寇時,眼底的痛色尤甚,到最後說她向匪首剖白身份後,神色又回歸到一片空寂中。

“……是我急了,只是每每想到朝中紛爭不休,以致無數個於監軍在朝野肆虐,便夜不能寐,還請謝公寬諒。”

謝端等她的神色稍定,對那黎民生滅之言無所評價,反而問了她自己的事。

“匪首既待你真心,那時你為何不答應他?與他浪跡天涯,總好過陰陽相隔,愧悔一生,不是嗎?”

“……”

“陸棲鸞。”謝端喚了她的名字,道:“你胸中從無女兒之志,可對?”

陸棲鸞垂眸,道:“是我這婦道人家逾矩了。”

“今後不必在我面前作態,有此心志者,無論婦孺,我並不相厭。”

留下這句話,謝端看著她困惑的面容,道:“梟衛始終不是女兒家該在的地方,回京後,你可願來右相府,做中丞?”

梟衛豈是她說不做便不……嗯?他說回京後?

表情空白了一瞬,喜悅之色徐徐泛出,陸棲鸞一連聲道:“您答應我了?不、您願意接旨了?!”

謝端還是像之前那樣並不正面回答,只當是默認了一般,顧左右而言他道:“月上中天,你要帶我去何處下榻?”

……

謝端顯然是個不大喜歡吵鬧地方的人,自己下榻的招福樓裏來來往往的都是客商,更莫提那幾個容易激動的老主簿,半夜帶未來的右相去客棧,非得把人嚇出病來不可。

想來想去,既清凈條件又不差的那只能是陸池冰的官邸了,先前陸棲鸞是因為還帶著征賢隊伍的官員,不方便去官邸住,但謝端身份不一樣,去那兒也不失身份。

“深夜相擾,是否合適?”

“崖州縣令正是舍弟,擾便擾吧。”

“唔,原來陸典軍不是專程為我而來的。”

“……您說的哪裏話,當然是專程為謝公來的,我是順道來探親。”

“玩笑而已。”

一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到了官邸時,門房像是快睡著了一樣,見了陸棲鸞帶了個人來,忙起身見禮。

“陸大人好,陸大人他正……”門房說到一半,總覺得兩個陸大人有點繞,只得改口道,“縣太爺他正在公幹,可要小的通報?”

“不必了,等下我直接去找他,你去收拾間好些的客房來。”

門房知道她是縣太爺的親姐姐,還以為她要來住,麻利地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