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妖,佛,道

“南嬈?”

……許多年前, 她也是在竹筏的風帆上系一串風鈴, 帶著一壺酒, 任竹筏隨風順流而下。

小雲車前的雲獸看著攔路的人,畏怯地後退一步, 不安地蹭動著蹄子。

“老賊。”敖廣寒雙眼滿布血絲, 似是要盯穿那雲車,“你若還活著,就……出來一見!”

這一句說完,好似便用盡了經年的想念。

所有人都屏息看著那小雲車,許久之後, 一個蒼老的聲音傳出。

“老夫赤帝瑤宮之太上長老郁缺,今日本不該貿然拜訪……但聽聞外界對吾洲南芳主之事多有非議, 唯恐諸位誤會玄宰, 故為此而來。”一個幹瘦的老者在小雲車前現身,看著滿眼血絲的敖廣寒, 垂首道, “南芳主就在車中,所有的答案, 龍主一看便知。”

風鈴聲在漸弱的風裏沉寂,雲車裏並未以其他禁制遮掩,敖廣寒再不承認, 他也看到了。

那裏面是一具冰玉棺。

他一步也挪不動, 半晌後, 忽然扯下那檐角的風鈴, 隨後一掌劈爛車壁,雲獸驚懼躁動間,玉棺露了出來。

密切關注著此情此景的諸洲來客徹底驚呆,好半晌,才對僵硬的敖廣寒道——

“龍主,請代吾等驗明棺中是不是……”

那赤帝瑤宮的太上長老微微躬身:“龍主,請。”

觸手是一片入骨的寒涼,棺蓋挪動的粗礪聲音在露出一條縫時便戛然而止,隨後敖廣寒將玉棺猛地合上,啞聲道。

“……給我一個解釋。”

連龍主都這麽說了,那棺中之人的身份,自然不會錯。

幾乎九成的修士都有片刻的失神。

……南芳主,死了。

赤帝瑤宮的太上長老嘆道:“二十年前,南芳主為玲瓏京一案向正法殿求情,眾所周知若讓正法殿容情,需得經天道碑煉心,完成其賜予的一件事,罪人才能得恕。而那件事,就是重新加固凡洲穢谷的封印!”

申洲的雲家家主神色冰冷道:“穢谷封印的魔頭,牽涉甚大,如此想來,南芳主應是在加持封印時,受魔頭偷襲而死?甚至那魔頭有可能因此偷得南芳主那不死不滅的赤帝妖心?”

太上長老道:“沒錯,南芳主在穢谷受了重傷,但仍拼盡全力將魔頭重新封印,而後拖命回到寅洲便一直閉關養傷,可魔頭留下之傷不可逆轉,最終……隕落!”

雲家家主道:“哦?那又為何秘不發喪?”

太上長老沉痛道:“赤帝妖心落於魔頭之手,定有人為了得此至寶,冒險前往穢谷撬動封印……為防有人釀出大錯,南芳主生前一再嚴令吾等絕不可外傳,直到玄宰修成五衰,可以一抗那魔頭禍世,才可將此事昭告天下!”

一言一句,將所有矛頭指向穢谷。

雲家家主感受到氣氛的變化,眼底露出得色,忽然指向一側神色變幻的殷琊。

“那這個自稱是南芳主血脈的女子又作何解釋?”

——不妙,事情搞大了。

這麽多化身修士,殷琊自覺是跑不了,冷汗涔涔之際,忽然見其中一道化神期的氣息忽然升起,金色的袈裟,金色的佛珠,心口烙著金色的梵印,總而言之就是一個珠光寶氣的宛如彌勒佛一樣的身影徐徐出現。

“老衲來解釋!”那彌勒佛手一揚,放出一只鑲著寶石的金缽對著殷琊道,“收!”

佛光沐體,殷琊周身幻術再難撐持,頓時化作原形。

按理說佛光鎮妖,但殷琊卻沒感覺到一絲不舒服,被收進金缽前,他終於發覺這彌勒佛的相貌有些眼熟。

“你不是吃苦老……”

不待他將話說完,那彌勒佛便將之收走揣進懷裏,雙手合十打了個梵唄後接著打誑語。

“此狐妖老衲追緝他多日,只因其曾偷食了梵海聖山的燈油,極難顯露妖氣,又擅長易容幻體,這才欺瞞了龍都……還是雲道友敏銳,才使得老衲將此妖捉拿得手,改日必會道謝。”

雲家家主一噎,他本是想借此再作些文章,這老和尚這麽一說,就把之後帶穆戰霆下水的籌謀切斷了。

他咬著牙道:“原來如此,這狐妖倒是神通厲害,連吾等化神修士都險些信了她的身份,看來資質不差,不知寶氣如來可否將此狐妖售於吾?”

畢竟能把南芳主的女兒演繹得如此惟妙惟肖,如今南芳主已逝,旁邊也有其他修士目光熱切起來:“老和尚,此狐在我龍都欺上瞞下,豈能輕易縱放。我願出一萬上品靈石,此狐予我如何?”

寶氣如來道了聲阿彌陀佛,道:“龍主現在心情不佳,諸位想再惹龍主生氣嗎?”

眾人一靜,頂上傳來一聲冷肅。

“今日之事到此為止,散了吧。”

寶氣如來正要離開,卻聽敖廣寒又特意向他傳音。

“寶氣老和尚,你不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