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嬌養
五一勞動節的前?一天, 鐘黎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是徐靳打來的。
那天晚上下一場春雨,他的聲音隔著話筒傳過?來,飄散在窗外沙沙的細雨中。有點?兒?無奈又有點?好笑, 還帶點兒不易察覺的質問, 問她為什麽要?拉黑他。
鐘黎的嗓子好像被掐住了似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本以為這是心照不宣的告別,沒想到他會打破這一層成年人之間的默契。
因為從?未道?別,所以鐘黎也?不知道?要?怎麽回答。
他笑了, 也?不再刨根究底, 而是給了她一個地址。
在此之前?, 鐘黎沒想過?自己會大半夜跟一個男人坐在學校後街的燒烤攤上聊天吃燒烤。也?沒想到, 他這號人坐在臟兮兮油膩膩的塑料椅裏也?沒什麽不自在。
這個點?兒?, 步行街上沒什麽人,偶爾有踩著三輪車的小攤販經過?,約莫是哪個攤位又收工了。
“什麽表情, 愁雲慘淡的?考試掛科了?”徐靳笑著問她。
他的笑容掩映在頭頂的樹影之下, 無端有種婆娑朦朧的意境。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鐘黎氣笑。
其實鐘黎不是個話多的人, 只有對著熟悉的人才能松懈下來, 徐靳爽朗大方的性格正好彌補了這份不足。他倆在一起的時候, 大多時候是他在說,她在傾聽?, 鐘黎甚至覺得有時候他只是需要?一個聽?眾,並不需要?她回應什麽。
出?身優渥從?來不用為前?途人脈發愁的公子?哥兒?,也?不是事事都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鐘黎也?是最近才知道?, 徐靳在家裏那幫兄弟姊妹中, 並不算多麽出?挑的,他上頭那兩個, 皆是人中龍鳳。
但要?說他沒有能力去經營謀取那些位置,鐘黎是不信的,甭管是學識、性格還是能力,徐靳沒什麽不行的,鐘黎直覺他只是不喜歡從?政。
“跟容小五吵架了?”他喝完一罐啤酒,問她。
晚風吹在臉上有些冷,微微潮潤,不知何時又夾進了些許雨絲。
鐘黎悶了會兒?,頹然道?:“他大概不會再理我了。”
說完卻好似如釋重負,她也?捧著啤酒罐頭抿一口。
只是,喝完皺起一對秀眉,表情嫌惡。
徐靳朗聲笑起來:“有這麽難喝?”
鐘黎:“跟馬尿一樣。”
徐靳:“你喝過??”
鐘黎沒話講了,被堵得不行。
徐靳似乎很喜歡她被堵得啞口無言的樣子?,手裏的酒罐跟她碰了一下,仰頭喝完了,隨手將那酒罐捏扁,一個投擲就扔進了不遠處的垃圾桶裏。這準頭,鐘黎看了都佩服。
“走吧。”他撈起車鑰匙站起來。
鐘黎上了他的車之後才後知後覺地問他:“去哪兒?啊?”
“你之前?不說想學建築嗎?帶你去個地方。”
-
徐靳帶她去的是溫榆河那邊的一處行館。獨棟帶花園的別墅,獨立霸占一個山頭,夜間籠在一片茂盛的林叢中。
鐘黎實在想不到,市區還有這樣僻靜的地方。
這屋子?實在大,進門後就是偌大的泳池,有半個籃球場那麽大,二樓的露天長廊上燈火通明?,隨意擺著些宴客的藤椅沙發。
鐘黎實在難以想象,名?下隨便一處行館都是這樣規格的人,還時不時地哭窮。
約莫是她無語的表情逗樂了他,徐靳笑道?:“錢還是有幾個的,但肯定?沒你男人有錢。”他沿著泳池上的木地板往前?,徑直推開玻璃門,示意她跟上。
鐘黎猶豫了會兒?,沒有立刻跟上去。
她很難說清自己當時那一刻的遲疑具體是因為什麽,腦海裏下意識浮現容淩的話。
他說話難聽?,難得那樣難聽?,但似乎也?並不是隨口胡謅。
真真假假,她自己能分辨。
其實鐘黎從?來不相信一個人會無緣無故地對另一個人好。就算她遲鈍一點?,過?去沒有感覺出?來什麽,但這段時間的經歷讓她混沌的大腦多少清醒了一些。
姜雪兒?和?聞弘政的事情再一次滑過?腦海,她的脊背處不經意沁出?了一點?冷汗。
從?外表看,聞弘政也?不是那種人。可他們這類人,從?外表上能看出?什麽。
可徐靳詫異含笑地轉身回來看她,問她為什麽不進來時,鐘黎又覺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又不是什麽天仙。
說難聽?點?,徐靳應該不缺女人,犯不著。
“找到了。”徐靳將一沓資料從?抽屜裏取出?,堆在書房的書桌上。
鐘黎好奇地接過?翻了翻,居然都是很珍貴的案例設計,絕不是課上那些千篇一律的東西。
“……謝謝,我看完後還給你。”
他笑了:“送你的,只是復印件。”
她又說了一遍謝謝。
徐靳皺著眉頭支在那桌案邊,眉眼?被橘色的燈光暈染得挺溫柔。他手裏是轉著一支鋼筆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下了,筆蓋抵著桌面輕輕地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