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3/4頁)

這事兒他事先沒和許家商量,原以為高家這門親,是個人都想攀,攀上了能享一輩子榮華富貴,許家高興還來不及,誰料許福來和李慧娘聽說後兩眼一翻,驚恐至極,生怕高齊山會吃了他家寶貝女兒似的。

“群玉不能嫁人。”許福來很堅決,“她患有癔症,每逢月圓之夜就會發狂,谷兄難道不記得了?”

傳聞癔症患者發病時猶如中邪,十分駭人。若非確有其事,沒有哪戶人家會給女兒潑這樣的臟水。

谷父只好依言轉告高齊山,高齊山應是信了這番說辭,這事兒到此本該結束了。

誰也沒料到,他今日會突然闖入喜宴。

群玉窩在角落看熱鬧,卻見高齊山昂頭巡視全場,目光忽地停留在她臉上。

那眼神,活像群玉圍觀陸恒烙餅,眼珠子亮得能迸出金光來。

群玉感覺自己好像變成了一道菜,心下頓生反感。李慧娘這時恰好來到她身邊,抓起她的手說要帶她回家。

“群玉姑娘?這位想必就是群玉姑娘吧!”

高齊山突然高聲叫住她們,身後幾名隨從一擁而上,將正欲離席的群玉和李慧娘團團圍住。

群玉並不知曉自己曾被介紹給高齊山,所以,當此人大步走到她面前,目光像藤蔓似的將她纏繞,然後當場宣布要娶她為妻的時候,群玉仿佛被雷劈中,一臉驚悚,右手無意識將筷子捏成了齏粉。

李慧娘攔在女兒身前,好言推脫:“高公子忘了嗎?小女患有癔症,久病難愈……”

“無妨,我今日特地帶了鎮上最好的郎中來。”

高齊山鷹隼似的眼睛盯著群玉,一刻不離,“快去給群玉姑娘把脈,一定要治好她。”

他今日原本計劃去鄰鎮喝壺新鮮花酒,出門前無意聽見下屬在聊谷家的喜宴。他忽然想起谷父曾給他介紹過一姑娘,誇得天花亂墜,而他最近看膩了後院那些庸脂俗粉,心血來潮之下,便想去見識見識這位據說有病的姑娘是否真的美若天仙。

此刻,見到群玉真容,高齊山恨不得立時將她迎回家,今夜便拜堂成親!

郎中來到群玉身側,群玉卻將手背到身後,極為嫌棄:

“誰允許你給我把脈了?”

高齊山揚眉:“我允許的。”

群玉像看傻子:“誰允許你允許了?”

高齊山一愣,以為群玉怕羞,在對他使小性子,遂安撫道:“我既然說了要娶你,就絕不會食言,娘子……”

“停!”群玉從未見過如此自信之人,“你自說自話與我有何幹?我什麽時候答應嫁你了?”

頓了頓,她望向身旁郎中,擡手指指腦子:“你家公子這兒好像不太好,你快回去給他看看,說不定還有救。”

話音落下,滿室寂然。

李慧娘嚇得臉色煞白,誰不知高家在豐安鎮呼風喚雨,高齊山更是橫行無忌,喜怒無常,從未有人敢當面頂撞他。偏偏群玉不懂人情世故,性子野蠻魯莽,說話也不愛過腦子,嘴巴裏吐出的每一個字都讓李慧娘覺得自己墳前草又蔥郁了些。

果然,高齊山臉色陰沉下來,意識到群玉是真心沒把他放在眼裏。

李慧娘狠拽兩下群玉衣袖,讓她給高齊山道歉。

群玉起初不依,但四周言語紛亂,新郎也走過來緩和局面,她恍然意識到這是芝兒的婚宴,她不能在這裏使性摜氣,於是咬了咬牙,從喉間艱難擠出幾個字:

“是我錯了……”

“誰要你道歉了?”高齊山眼尾拉下來,透出幾分陰森,“我要的是你跟我回家,做我的娘子。”

許福來和李慧娘擋在女兒面前,苦苦哀求高齊山放過群玉。

且不說群玉是妖怪,嫁到別人家裏指不定惹出多少禍端,就算群玉不是妖怪,夫妻倆今日見到高齊山如此好色跋扈,也斷不肯將女兒嫁進高家受罪。

“聽不懂我說的話是吧?”

高齊山徹底顯露惡霸模樣,命人將許福來和李慧娘扯開,而他邁步向前,伸手便摸向群玉臉頰,語氣狎昵,“小娘子,我要娶你,我自己說了就算,你同不同意算個屁?只要你還站在豐安鎮地界上,你爹娘還在這兒討生活,你們就都得聽我的。大家夥覺得,是不是這個理兒?”

他說完,剛要大笑,撫到群玉臉上的手就被她一掌拍開,令他連胳膊帶人向後旋了半圈。

高齊山一時懵住:“小娘子……力氣還挺大。”

回過味來,他感覺受到了羞辱,眸中兇光畢現:“來人呐,把她給我綁起來!”

喜宴已七零八亂,賓客們有的想逃,有的來拉架,而群玉始終站著沒動,打人的那只手背在身後攥成拳,她眸中覆上一層陰霾:“誰敢動我!”

話音落下,周遭紛亂莫名停滯了一瞬。

群玉自己也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