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傳音符在這時歸於沉寂。
姜七陰冷而痛苦的聲音也消散在耳畔。
“冷靜點。”
陸恒微涼的手指落到群玉腕間, 貼著同心鐲,輕輕扣住她手腕。
群玉深呼吸:“我們必須盡快趕過去,既要救姜七,也要阻止悟善長老和那什麽蚌妖利用妖鼎生事。”
陸恒點頭, 轉眸囑咐花步晚:“花兄, 你先隨我們去渡厄峰, 打開結界讓我們進去,然後立刻去通知掌門,悟善長老可能出問題了。”
花步晚這時總算明白, 為什麽陸恒不讓他提前透露風聲。他若提前告知師父,憑師父對悟善長老的信任, 一定會交給悟善長老調查, 這不就打草驚蛇了嗎?
花步晚記得上次見悟善長老, 已是半年多前的十方靈泉宴,悟善長老一襲藍衣,儒雅翩然,無論對誰都笑臉相迎,道友們雖不滿他一心撲在教導妖怪上, 卻也對他的品性和才學敬重有加。
後來,渡厄峰就出了妖怪傷害同門的事兒,悟善長老似乎愧於見人,從此便極少離開渡厄峰, 花步晚再也沒有見過他。
“我知道了。”
花步晚應了聲,難得顯出幾分穩重。
他右手引出巨劍,飛身立於劍上, 群玉仰頭看著他,又見身側忽然閃過一道寒芒, 帶起一陣凜冽劍風,群玉忍不住縮了縮脖頸,眸中映出另一道立於劍上的素白身影。
“怎麽呆住了?”
陸恒垂著眼,周身縈繞著淡淡的霜雪氣息,宛如仙人臨世。
他微微彎腰,瘦長白皙的手伸向群玉:“上來,我帶你。”
群玉握住他的手,被一股溫柔的氣勁帶到塵霜劍上的時候,她心臟倏地一跳,重心不穩,雙手下意識抱住了陸恒的腰。
僅片刻,她便紅著臉退開,手指揪著他腰間衣物,小聲問他是什麽時候學的禦劍飛行。
“一直都會。”
“那以前怎麽從來沒見你禦劍飛過?”
“因為不需要。”他聲音很淡,像冬春交際時,漂浮在天上的雪末,“況且,禦劍飛行是劍修的本事,我只是一介武夫,腳踏實地才是我應該做的。”
群玉心下戚戚,不作聲了。
入目是他寬闊的肩,璧山蒼翠的景色陪襯在側,清寒的風托著他們漸漸升空,群玉從來沒有飛這麽高過,心底油然生出幾分緊張,更多的卻是急切,只希望塵霜劍飛得快些,再快些。
不知姜七現在怎樣了。
群玉回想前番通訊時,姜七說的那些話,心下疑竇叢生,於是貼近陸恒對他說:
“有個非常奇怪的地方。我在豐安鎮被綺娘抓走時,分明聽她說,用妖鼎修煉,需要聚齊八只代表不同卦象的妖怪,在無月之夜以八卦陣圍繞妖鼎修煉,才可獲得強大的法力。可是剛才姜七說,悟善長老今夜便要率領所有弟子用蝕月鼎修煉,不需要八只妖怪八個卦象,今夜也不是無月之夜,這是怎麽回事?”
非要分辯今日的特別之處,那便是今日璧山派招生落幕,渡厄峰之內的妖怪弟子數量達到了最高點。
陸恒的聲音夾雜在風中,不甚清晰:
“這就說明,用妖鼎修煉,根本不拘妖怪數量,也無關時間地點,唯一必要的只有那個蝕月鼎。”
“那為什麽綺娘會說出那一套?我看她明明堅信不疑。”
群玉說著,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會不會……就是要她這樣堅信不疑……”
陸恒忖度片刻,答復道:“沒錯,操縱妖鼎的那個人,要的就是每一批妖怪都對妖鼎邪修之事堅信不疑。對於綺娘那群妖怪而言,玄乎其玄的妖修之法更能取信他們,他們更容易相信按照這樣玄妙的法子就能獲得無上法力。而對於璧山派這群妖怪弟子,要取得他們的信任,非常簡單……”
“只要掌控悟善長老就行了!”群玉接話道,“因為他們全身心信任著悟善長老,悟善長老隨便說什麽他們都願意照辦!”
可是,照這般推測,又會出現一個極大的矛盾——
群玉:“為什麽要這樣連哄帶騙地讓妖怪修煉邪功?若那蝕月鼎真有如此強大的功效,妖怪們不該趨之若鶩嗎?”
“好問題。”
陸恒話音方落,他們已飛至渡厄峰結界外。
花步晚催動掌門令牌,目送陸恒和群玉飛進結界內,他旋即調轉方向,獨自禦劍飛向師父清霄子所在的臨雲殿。
自從上回隨手抓了下掌門玉令,璧山派的詳盡地圖便牢牢刻在了群玉腦中。
弟子大會在半山腰的清心殿舉辦,姜七應該就是在那附近遇襲的。
群玉指揮陸恒,二人速速趕到清心殿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