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第2/3頁)

管理在一旁問:“喲?你是在哪兒見過的?”

他無限驕傲地挺起胸脯:“垃圾場!我去垃圾場工作時見到的!”

沈蜷蜷那次雖然進了懲罰室,但覺得一切都值得。現在很冷,他不敢沖出去淋雨,只坐回床上裹著被子,目不轉睛地盯著大門外的天空。

沈蜷蜷喜歡下雨,但雨點敲擊鐵皮屋的動靜太大,還是令他有些不安,頻頻擡頭看屋頂。那不時響起的劇烈雷鳴也很嚇人,便抓過旁邊的棉帽戴上,蓋住兩只耳朵,又系好圍巾,讓小熊挨著他坐。

沈蜷蜷捏著垂在胸前的柔軟布料,想著這些雨是從雲巔落下來的吧。

那哥哥現在肯定也在看雨,吃著黑團團,坐在他們雲巔福利院的大窗戶上。

哥哥還會來的,會將他接回福利院,會將王柱生他哥按在地上:“你再打沈蜷蜷的話,我就用鐵棒將你捅一二三一二三個對穿!”

沈蜷蜷設想著那一幕,眼睛灼灼發亮,呼吸都變得急促。他已經忘記這個哥哥的由來,只覺得真的會有那麽一名少年,會把欺負他的人都打翻,將他從地上拉起來,再撿起棉帽給他戴好。

“……哥哥。”沈蜷蜷喃喃著。

褚涯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恢復意識後,發現自己置身於一間空屋子內,身下是一張單人床。對面整面墻是透明玻璃,可以看到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人在來來去去。

他從未見過這個地方,坐在床上思索了會兒,一些記憶片段才陸續沖入腦海。

情況不明的父親,雷暴雨裏的玉米地,晃動的手電筒,奔跑的自己和母親……

褚涯倏地坐直身。

他背著母親在雨地裏跌跌撞撞,然後就遇到了顧麟。可現在為什麽在這兒?這是醫院嗎?母親和顧麟呢?

褚涯來不及想太多,翻身下床去開門,想找個人問問。但門被鎖住了,他在門縫處摸索,發現這門並不是能用外力強行打開的普通門扇。

褚涯去拍打玻璃,沖著走廊裏經過的人喊,那些穿著白大褂的人卻置若罔聞。他心急如焚地踢踹玻璃墻,但就算他是分化期哨兵,那玻璃墻也沒有半分裂痕。

褚涯折騰了好一陣,逐漸冷靜下來,也清楚了一個事實。

這根本不是什麽醫院,這是牢獄。

他被囚禁了。

褚涯從小接受褚誠煜的教導和軍校訓練,在發現情況不對後,便站在玻璃墻前閉上眼,腦中快速進行著分析。

自己現在被囚禁,那母親和顧麟很可能也被關著。希望是因為顧麟沒法帶著兩人逃走,所以只帶走了母親。

之前看見的那些屋子裏的人是誰?晨星軍的高級軍官自己都認識,這些人怎麽從來沒見過?

那兩個小孩……

褚涯突然覺得那兩個撲在玻璃窗上沖他大喊的小孩有些面熟,可一時卻想不起來。

房門發出輕響,褚涯倏地看過去,兩名身著莫爾納政府軍軍裝的士兵走了進來。

他還穿著被雨水濕透的黑色衛衣和牛仔褲,不動聲色地摸了下後腰,發現匕首還沒有被搜走。

“有人要見你,跟我們走。”一名士兵擡起槍管指了下門口。

褚涯開口,聲音嘶啞:“誰要見我?”

“別問那麽多,去了就知道了。”

褚涯也很想搞清楚目前情況,便跟著兩名士兵出了屋,順著通道往前。

他看見走廊兩旁的玻璃墻後有男有女,形態相貌並不似受過訓練的軍人。他們基本都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也有看著三十多的,最小的卻只有十歲出頭。

前方出現了兩名白大褂,擡著一個被罩著塑料布的長條狀物體,看著還很沉。

褚涯和他們擦肩時低頭瞧,發現被擡著的居然是一具纏裹好的屍體。

“這怎麽回事?”褚涯身後的士兵問。

一名白大褂回道:“就昨天說要處決的那個罪犯,剛執行完畢。”

“處理妥當了嗎?”

“是的,各種資料也都填好了。”

褚涯捕捉到罪犯兩個字,心頭猛然一跳。他沒有猜錯,這裏果然是莫爾納軍的某個看押地。

可那些玻璃墻後還有小孩子,怎麽可能會是罪犯?

“我今天值崗,按照程序要親自看一下,核實屍首身份。”那士兵道。

“是。”

白大褂拉開塑料布,在那細碎的沙沙聲中,一張白中帶青的臉撞進了褚涯的視線。

他極快地轉過頭,但突然想到了什麽,又猛地看了回來,但那塑料布已經被合上。

屍首被擡走,士兵用槍管捅了下褚涯後背:“走吧,還在出什麽神?”

褚涯跟著士兵繼續往前,想著自己曾見過這張已失去生機的面孔。只是當時這人被按在地上,側臉緊貼著地,一雙絕望的眼睛裏盈滿淚水。

——這是他從深淵回家途中遇到的那名逃犯哨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