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3頁)

不高興的時候就直接生氣,炸毛。

還是很不好哄的那一種。

陸霄是陪著溫俏一塊長大的,自然清楚她話裏的“他們”指的是誰。雖然連日的奔波和時差的確是使人困倦,但這會兒看著溫俏這樣,他還是又多了幾分的耐心:“你是在大院裏長大的,不該是你避著他們。”

溫俏沒作聲,自己抱著胳臂生悶氣,跟小的時候一樣,連說出的話也是:“那你就幫我把他們趕走!”

在這件事上,她一如既往的固執。

也是因為溫家的情況比較特殊。

溫家除了溫俏之外,在她上頭還有一個大她七歲的哥哥溫琢。

雖然年齡差距大,但這並不妨礙溫琢成為一個妹控,走哪都要帶著溫俏,逢人就要驕傲的介紹一句,這是我妹妹。

那時的溫俏雖然年紀小,話也還說不利索,但這並不妨礙她生了一張漂亮精致得像是洋娃娃的臉,玉雪可愛,討人喜歡。

一個甜甜的笑容就能萌化人心。

大院裏上到長輩,下到同輩,就沒有不喜歡的的。

再加上她又是同輩裏唯一的一個小姑娘,更是受盡了身邊人的寵愛和縱容。

這也讓溫俏從小就養成了個嬌縱又任性的性格,哪怕就是闖了禍,也沒人舍得指責她。

據路明後來說,當初的他就是因為被溫俏太過乖巧的外表迷惑了,才在童年時期給她背了不少的鍋

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毫無疑問溫俏會成為一個嬌貴的小公主。

可偏偏在她十歲的那一年出了意外,溫俏的父母外出辦公,卻在路上因公殉職。

才剛十歲的小姑娘並不十分明白生死之間的具體含義,只是茫然地看著靈堂之上人進人出。

那是溫俏十年來無憂無慮的時光裏,第一次如此深切的感受到無言的悲傷與恐懼從心底蔓延,茫然無措得只能緊緊抓住身旁哥哥的手。

一直到陸霄的母親常安女士牽著陸霄的手走到她的面前,憐愛地摸了摸她的腦袋,她才像是終於明白了什麽,紅著的眼眶落下淚來,哽咽地抱著自己哥哥哭到昏睡過去。

那天之後,溫俏的意識就像是在看一場極其漫長的黑白幻燈片。

才剛十七歲的溫琢艱難地撐起了葬禮之後的所有,溫俏則是被安放在了家裏。

有時她會看到疲憊了一天的哥哥在短暫的平靜過後,努力露出一抹笑容走到她身邊安慰她,摸摸她的頭告訴她:“俏俏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堅強的孩子。”

可是她一點都不想要堅強。

她想要任性,想要撒嬌,想要一家人歡聲笑語,想要闖禍之後父父母的責罵,還有責罵過後的心疼輕哄。

時間一天天的過,就像被燈投影著不斷在水泥墻上變換的圖片。

又是一天,哥哥摸著她的腦袋告訴她,他要走了,要去讀書,要去成為一名像是父親一樣的有擔當的人。

只有這樣,他才能保護好她。

可是哥哥根本就不知道她想要什麽。

她只想要有人能一直陪在她身邊。

葬禮後的一個月,溫德海和孫萍就領著他們的女兒溫芊芊搬進了大院,住進了溫俏家的房子。

這是大院裏最疼愛溫俏的陸家老爺子做的決定。

他不放心溫俏一個人住在外面,溫琢的年紀也不夠做溫俏的監護人,便找來了溫俏的叔叔和嬸嬸一家。

這在其他人看來,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溫俏依舊是大院裏唯一的掌上明珠。

但只有溫俏見過,那一家人是如何當著其他人面前討好保證,又如何在人後變換臉色,商量著要把她的房間給他們的女兒。

溫俏討厭他們,討厭有人住進她的屋子裏,她甚至恨溫琢為什麽要扔下她一個人不管。

所以她任性,胡鬧,固執地要把這一家人趕出他們家的屋子,再冷眼看著這一家人哭著在外人面前裝可憐,說她有多難照顧。

她最討厭溫芊芊的假惺惺,討厭她在陸老爺子猶豫著要把他們一家換走的時候冤枉自己將她推下了樓梯。

瘦弱得如同一朵白花的小女孩跌坐在樓梯下哭得可憐,趕來的溫德海和孫萍扯著嗓子喊來了一群人。

罵她白眼狼,罵她心狠,罵她一個小姑娘怎麽能做出這種惡毒的事情。

那時的溫俏只是站在樓梯上,攥緊了拳頭,紅著眼睛,固執地一句話沒解釋,也沒哭。

這件事最後還是不了了之了,沒人會去指責溫俏,但也沒人再去想著把這一家趕出大院。

也是在那一天的人群之中,委屈得偷偷抹淚的溫俏轉過頭,再次看到了陸霄。

十五歲的少年,清瘦卻挺拔,如青松一般,雪壓枝頭也沒有半點彎折。

她生氣自己的狼狽被人看到,卻怎麽也沒想到,那天夜裏,在她要被溫德海打罵趕出門的時候,是陸霄趕來,牽住了她的手,毫不猶豫地帶著她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