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4/6頁)
“?”
這怎麽跟被人上了酷刑似的?
“三郎,你怎麽了?”
相蘊和關切開口,被少年再三誇贊過彈得不錯的她尚未發覺問題出在自己身上。
商溯不敢讓相蘊和看出自己的一樣,擡手掐了下眉心,故作輕松道,“沒、沒什麽,老毛病罷了。”
“要不要緊?”
相蘊和一下子緊張起來,“要不要請軍醫來看一下?”
“不必勞煩軍醫。”
商溯虛弱搖頭。
軍醫若是把了脈,他聽彈琴差點把自己聽得上西天的事情還怎麽隱瞞?
商溯道,“我歇一會兒便好了。”
“可是,你的臉色很難看。”
相蘊和有些擔心。
怪不得顧家三郎軍事能力如此卓越,世間卻沒有任何記載,這位漂亮的少年郎除了嘴欠得罪人外,身上竟然還有不為人知的隱疾,似這樣比她還差的身體,怎能熬得過亂世,與商溯一樣青史留名?
“無事。”
商溯摸著茶盞,給自己又倒一盞茶。
連著兩盞茶入腹,他才感覺眼前的陣陣眩暈感輕了些,視線開始逐漸恢復。
“你看,我這不是沒事麽?”
商溯向相蘊和道。
相蘊和眉頭微擰,“現在看起來是好了些,可是你剛才的樣子真的很嚇人。”
“你這種情況持續多久了?”
相蘊和頗為擔心,“是娘胎裏帶出來的毛病,還是後來生出來的?”
是聽你的琴聽出來的。
但這樣的話顯然不能說,商溯便道,“不是生來便有的,是近日才開始出現的。”
“大抵是水土不服。”
商溯道,“我長在中原之地,從未來過方城,對這裏的環境不大習慣。”
相蘊和這才松了一口氣。
這位貴公子出身會稽顧家,雖家道中落,又不被父親所喜,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方城這種偏僻貧寒的地方,對少年郎來講不亞於地獄,讓長於富貴錦繡之中的他極為不適應。
不是隱疾就好。
水土不服好治得很,時間久了,或者生活質量提上來了,便能不治自愈。
相蘊和道,“若是水土不服,倒也不必驚慌,這幾日我讓庖廚把飯食做得精細些,不讓你在吃住上受委屈。”
這話帶著十足的關切,頗有那種我雖不富裕,但絕不會餓著你的態度讓商溯很受用。
“如此,便辛苦你了。”
商溯笑了一下。
少年本就生得好,眉眼柔軟下來如冰霜初融,堪稱絕色,相蘊和被晃了一下眼,隨即連連搖頭,“不辛苦,不辛苦。”
“你是我請來的客人,我當然要好好照顧你。”
商溯心頭一軟。
誰能拒絕這麽可愛又對他這麽好的小女郎?
當然無法拒絕。
“你想聽高山流水嗎?”
商溯問相蘊和。
他與相蘊和便是高山流水覓知音,伯牙遇到鐘子期。
“想!”
相蘊和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誰能拒絕漂亮少年郎給自己彈琴呢?
她前世當鬼的事情,最喜歡幹的事情便是在自己墓前看她名義上的面/首們給她吹拉彈唱了。
商溯笑了起來,“我彈給你聽。”
“好呀,好呀。”
相蘊和起身讓座。
商溯落座,微整衣袖。
高山流水自少年指尖流淌而出。
如見高山之巔,如遇雲霧繚繞,如聽流水淙淙,如輕舟已過萬重山。
原來這就是高山流水?
比她聽過的那些給她守墓的粉面小郎君們彈得好聽多了。
相蘊和雙手捧著臉,看少年指尖撫琴。
“這便是以指根發力。”
商溯一邊示範,一邊擡頭問相蘊和,“學會了嗎?”
一擡頭,便見少女出神地看著他彈琴,水汪汪的眼睛像是染了星辰,璀璨又漂亮。
商溯眉頭微動,後面想要問的話驀地咽回肚子裏。
他看著自己面前的小姑娘,繼續彈著自己的琴,高山流水彈完,便彈廣陵散,廣陵散彈完,便去彈十面埋伏與陽春白雪。
蘭月來到院子時,看到的便是這副場景。
少年屈指撫琴,身邊明明沒有仙鶴與雲霧繚繞的熏香爐,周圍是粗糙的墻壁,與野蠻生長的花,可盡管如此,垂眸撫琴的少年還是將周圍襯得如九天之上的瓊樓玉宇,連帶著那張日常刻薄人的臉看著都順眼不少。
他身邊的小姑娘這些時日在方城住得極好,原本因逃荒逃命的而幹巴巴的身體養出了幾兩肉,一張小臉粉嘟嘟,在盛夏的林蔭下越發襯得肌膚如雪,眉眼如畫,像是觀音座下的龍女被琴音吸引得入了世,雙手捧著臉,一雙眼睛黑湛湛,笑眯眯地看著彈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