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蔔幼瑩根本沒想過蕭祁墨會來這裏,不久前宮門分別時,她分明聽見小黃門喊的是回東宮。

也許是有事要找祁頌吧。

眼下她無心詢問,一男一女單獨待在房門緊閉的屋子裏,本就容易惹人誤會,她還不想連累父母被人嚼舌根。

於是慌忙福了個禮,“我來看看祁頌的傷勢,既然他並無大礙,我便先走了。”

說完,擡腳便欲離去。

“阿……兩道聲音頓時齊出。

一道是正欲挽留她的蕭祁頌,趴在床榻上無法行動自如,只能喚她的名字將她留住。

另一道,則是下意識握住她手腕的蕭祁墨。

他高大的身軀微微側著,正巧背對著蕭祁頌,因而後者並未看見他們此時的情形。

掌心的溫度傳來時,蔔幼瑩不可避免地身體一滯,一雙瞳仁慌亂地看向他。

蕭祁墨連忙松了手,用口型說了聲抱歉,而後又道:“我是想說,我找祁頌並無急事,不過是下屬尋了一種新的金創藥,故來拿給他用一用,我放下就走了。”

眼前的蔔幼瑩還未說話,蕭祁頌倒是先開了口:“哥,原來你找我就是為了這事兒啊。遣人送過來不就好了,何必親自跑一趟。”

還打攪了他的好事。

後半句他自然沒說,只是咧嘴笑道:“那既然送到了你就先回去吧,我和阿瑩還有事沒說完呢。”

“說完了!”她立即掐了他的話頭,“我們已經說完了,天色也不早了,春雪還在等著我回去呢。”

說罷,不等兩人開口,便果斷頷首轉身離開了此處。

直到坐上來時的轎輦,她這才開始思考方才的事情。

祁頌的性子向來自由散漫,又是被陛下皇後放養長大,因此什麽禮節規矩在他那裏都可以視而不見。

可自己終歸是不能如他那般的。

方才她昏了頭了,以為在房間裏便不會有人看見,甚至不曾想過去確認一下門鎖沒鎖。

實在太大意了。

爹爹阿娘說得對,皇宮到底是皇宮,今後還是要注意些的。

不僅自己要注意,等下次再見到祁頌,也要同他說道說道。他愛慕自己,就必須要先理解自己,否則還談什麽愛慕?

思罷,蔔幼瑩回到菀樂閣,用過晚膳後便洗漱一番,早早歇下了。

翌日一早,清晨的霧還未散去,春雪便在她耳旁輕聲喚道:“小姐,該起來啦。小姐?”

她翻個身,聲音迷迷糊糊的:“再睡會,還早著呢……”

春雪面露難色,側首望了一眼廳堂的方向,而後湊近了繼續喚她:“小姐,您趕緊起來吧。皇後娘娘派來的教引嬤嬤已經等著了,公主都已經學上了。”

話音剛落,她猛地掀被起身,恍如被當頭澆了桶冷水般清醒無比。

“糟了,怎麽把這事給忘了!春雪,快快快,給我穿衣梳妝!”

等她終於整理好自己來到廳堂,一眼便看見正坐在課桌前,愁眉苦展背誦書卷的蕭蕓沐。以及站在她面前,手拿戒尺,滿臉嚴肅的教引嬤嬤。

“蔔姑娘,你來遲了。”那嬤嬤看著她,輕飄飄一句話便讓她覺得脊背發寒。

蔔幼瑩訕訕笑了笑:“抱歉,是我忘了時辰,還請嬤嬤寬宥我這一次。”她說著,乖乖屈膝福了個禮。

許是見她禮數周到,嬤嬤並未計較遲到一事,擡了擡眼神示意她可以去坐下了。

“公主,蔔姑娘,我奉皇後娘娘之命來教導你們禮儀規矩,若有僭越之處,待交差後自可問罪於我,但教習過程中,請恕我只將你們視為學生。”

聞言,凳子還沒坐熱的蔔幼瑩頓感未來一片黑暗。

可哪裏是事先說明啊,分明是在提醒她們,別同她耍公主千金脾氣,不管用,她有皇後娘娘撐腰。

兩位小姑娘生無可戀地對視一眼,接著又見她看向蔔幼瑩道:“蔔姑娘,我們今天只學理論,請你將面前的這本《女論語》背誦下來。”

“!”

她倏地轉頭,這才注意到蕭蕓沐方才正在背誦的正是《女論語》。

蒼天啊!

她最怕的就是背書了!別的都好學,可這書她是一看就頭暈。

蔔幼瑩長嘆一聲,認命般翻開第一頁,開始背誦起來。

原本想著,把這些文字強行塞進腦子裏即可,可她才方讀至第一章 ,眉間便微微蹙起。越讀到後面,她的眉頭便皺得越深。

“嬤嬤。”她站起身,指著其中一處道:“此處我並不理解。”

那是第七章 的其中一句——夫若發怒,不可生嗔。退身相讓,忍氣低聲。(1)

“如何不理解?”嬤嬤問。

她回道:“若是夫君做錯了事,反而以怒火掩蓋,我們也要忍氣退讓嗎?”

“你可以先勸諫於他。”

“若是勸諫不聽,依舊發怒呢?”

“為了夫妻和睦,那自然要退讓,如此才能保賢德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