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山洞外的風雪漸小, 正如蕭祁頌所料,不過此時還未到可以出門行走的地步。
蔔幼瑩哭了許久,哭到眼睛已經紅腫, 淚水這才減少了些, 正抱著他不停抽噎。
他第一次見她哭成這樣, 說什麽安慰的話她都聽不進去, 只一個勁地在哭。即便隔著兩層衣裳,他也能感覺到自己胸口濕了一大片。
這種情況下誰也沒有帶手帕, 他便只能用衣服給她擦眼淚鼻涕。
她倒也不顧忌自己形象了, 紅腫著一雙杏眸, 任由他對待小孩似的給自己擤鼻涕。
她的鼻頭也紅腫了好些,堵得厲害,只能張著嘴呼吸,哪還有半分大家閨秀的模樣。
不過也無所謂了, 這荒郊野嶺的, 注意那形象幹什麽。
見她終於冷靜下來, 想是能聽得進去話了, 蕭祁頌便又開始解釋:“禦醫當時給我配了解藥, 只要及時解毒便於性命無礙, 只是對身體底子有損而已, 又不是永遠不會恢復了,最多將來生些小病,你怎麽哭得像我死了一樣。”
“你胡說什麽呢!”剛冷靜下去的蔔幼瑩又被他說得激動起來,猛地給了他一拳,“什麽叫最多生些小病?你以前可是什麽病都不曾生過的, 你連風寒都不曾得過!”
那一拳對他不痛不癢,但卻讓他仿佛被紮了一刀的心裏, 奇跡般愈合了些微。
他抿了抿唇角,接著安撫:“好了,我真的沒什麽事了,自那之後我身體養得不錯,你看這麽冷的天,我不也沒得風寒嘛。”
這倒確實。
她回憶了一下,自從入冬以來,他每日都陪著自己在外面玩耍,確實不曾染過風寒,連一聲咳嗽也無,臉色也瞧不出任何的不對勁。
難道真的可以養好?她半信半疑地掃視了一遍他的臉。
祁頌不是個擅長說謊的人,這點她很清楚,見眼前之人視線毫不躲避,坦坦蕩蕩接受著她的審視,她便暫且相信了他的話。
“好吧,我信你一次。”她抽了下鼻子,沒再說什麽。
鬧了這麽一出,蔔幼瑩已經全然忘了自己要哄他一事,現在倒反過來是他來哄自己了。
哄完她,蕭祁頌望了一眼外面即將平靜下來的風雪,提醒道:“阿瑩,風雪要停了,我們該出發了。”
她順著他的視線也望過去,的確比先前小了很多,於是嗯了一聲,擡腳便要往前走。
可身旁人卻忽然背對著她,蹲在了自己面前。
“你幹嘛?”她問。
“你腿不方便,還是我背你吧。”
她蹙了下眉,伸手便要將他推開:“不用,我一只腿也能走路,哪用得著你背。”
蕭祁頌知道,她只是她擔心拖垮自己的身體,便強硬地道:“說我背就我背,你腿受傷走路不方便,容易耽誤我們進程。”
“.”
雖然她聽得出來他只是找了個借口,但仍是不滿地哦了聲,隨即妥協彎腰,上了他的背。
兩人離開了山洞,蕭祁頌用自己的雙腿,在厚厚的積雪裏劈開一條路。
走到外面蔔幼瑩才看清積雪有多厚,望著漫過他小腿的積雪,驚訝地睜大眼眸,不禁回想起他剛找來山洞的樣子。
那時他臉色蒼白,氣喘籲籲,額頭上明顯有著漢漬,小腿以下一片濕漉漉,原來他便是踩著這樣的積雪找到自己的嗎?
她忽然鼻頭有些酸。
“祁……她俯首與他貼近,聲音有點哽咽:“對不起……”
蕭祁頌的腳步驀地停下。
沉默了片刻,低聲道:“我暫時還不能跟你說沒關系,不過以後……我想我會忘掉的,一切都會忘掉的。”
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他要忘掉她這個人,以及她給自己帶來的一切。美好也好,痛苦也罷,他都要忘掉。
蕭祁頌繼續往前走著,蔔幼瑩卻在他背上控制不住的難過。
她不能接受他們之間走向那樣的結局,盡管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曾經她以為,只要時間夠久,只要他們三個人在一起的日子足夠快樂,祁頌對她和祁墨的態度便會軟和一些,說不定也能像祁墨一樣,接受三個人一起生活。
可她顯然還不夠了解祁頌,亦或是她對祁頌的態度抱有一絲僥幸。
她早該知道,祁頌的眼裏容不得沙子。
“一定要做出選擇嗎?”
思忖半晌,她突然帶著哭腔問出這句話。
腳步再次停下,他並未立刻回答,似乎正陷入一絲糾結之中。
其實他的答案,早就已經說給過蕭祁墨聽。那時他告訴對方,他可以接受阿瑩對蕭祁墨動心過,但也只能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