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焦棠探頭往房子方向看,警車閃爍著燈急刹在門前,攔住了拎著棍子打算過來尋人的中年男人。

“手機借我用下。”齊禮伸手到焦棠面前,垂著一邊的眼,血流下來壓到了他的睫毛上,沉重粘稠,“我跟席宇打個電話。”

焦棠略一遲疑,拿出手機劃開屏幕解鎖遞給他。

他們站的很近,NEO比她高一個頭,他在黑暗裏高的很有存在感,但不可怕。

那邊警察在跟齊桁說話,齊桁拿證件給他們。

齊禮借這個時間撥席宇的號碼,手機叮當一聲,跳進來一條短信。

爸爸:為了回來編這種離譜的謊話,你以為我會信?別再整這些幺蛾子,好好在那邊待著反省吧。什麽時候學好了,我再讓司機去接你。

焦棠一把抽回了手機迅速按滅垂到身側,接觸到NEO深沉探究的眼,她又拿出了手機解鎖找到列表裏席宇的號碼撥通按了免提。

林子的飛蟲圍著光源飛舞,腳底下有蛐蛐蹦到了腿上。遠處蛙聲一片,手機屏幕微弱的白光映著焦棠蒼白的臉。

那邊接的很快,席宇氣喘籲籲的聲音落過來,“朋友,你在哪裏?你看到禮哥了嗎?”

“不要提我的名字,否認我住在這裏,說不認識我。”齊禮稠密睫毛一動,隨意一抹眼皮上的血,“先去看樂器,如果他砸了樂器,讓他賠錢。”

“啊?”席宇有些意外,“你和焦棠在一起?來的人是誰?”

“別管他是誰,他走就算了,他繼續守在這裏,你讓他賠錢。”齊禮轉身想走,那條腿鉆心的疼,不能挨地,他懷疑是不是骨折了,“我在瘸子燒烤等你。”

“行。”

席宇掛斷電話,焦棠還握著手機,手機屏幕亮著瑩瑩白光,在黑暗裏格外矚目。

齊禮抽走她的手機鎖屏撂進她的書包,在黑暗裏精準按住了焦棠的肩膀,“扶我去街上。”

焦棠不太想扶他,這人理所當然地使喚他,她想往大路走,人被拖了回去,他微沉嗓音響在耳邊,“走小路。”

潮熱的呼吸碰到了焦棠的皮膚,她心臟深處莫名被撓了下,刺撓的厲害。

半人高的草木,焦棠每邁一次腿都懷疑人生。怕草裏有蛇有不知名的蟲子,雨後青蛙叫聲近在咫尺,她還怕踩到青蛙。

肩膀上那條手臂的存在感越來越弱了,只剩下走出去的渴望。

路又黑又長,走了至少有二十分鐘,她到最後自我封閉五感麻木地往前走。

鎮上的燈刹那亮了起來。

路燈、商鋪的招牌、閃爍的霓虹燈一起照亮了黑暗,乘涼的小鎮人發出整齊的驚訝聲,隨後四散開來,各自回家。

螞蚱從焦棠的褲腿上跳開了,焦棠忍著惡心和跳開的沖動,踏上了居民區的狹窄水泥路,結實的觸感讓她想要落淚,多安全多幹凈的路啊!

NEO似乎習慣這種垃圾地方,全程姿態閑適的像是在度假,搭著她的肩,走的悠悠哉哉。

“怎麽走?”焦棠觀察四周,這是居民區中間的小路縱橫交錯,長得一模一樣,半天沒聽到聲音,她轉頭看去,“NEO……哥?”

“我叫齊禮。”齊禮慢慢悠悠地收回視線,搭在焦棠肩膀上的手往她脖子處移了些,修長手指一指前面長的看不到盡頭的巷子,“從這裏上去,麻煩你再扶我一會兒。”

焦棠心理素質不錯,踩了好幾次青蛙都沒跳起來尖叫。明明很害怕,手指抖的篩子似的,表面還能裝的雲淡風輕。

黑色衛衣兜帽下一張臉慘白,眼睫毛顫抖。她身上倒是幹凈,連沐浴露味兒都沒有。

齊禮發現自己不排斥焦棠。

尾街巷子裏非常偏僻的角落裏有一家燒烤店,攤子不大,門口擺了五六張桌子,瘸腿老板抽著煙坐在燒烤架後面的台階上專心致志玩手機。

齊禮拖開一把塑料椅子坐下,弄出很大動靜,老板才探頭看過來,隨即站起來,“吃燒烤?你這腳是怎麽了?”

“掉坑裏了。”齊禮橫著一條長腿姿態散漫地倚靠在塑料椅子上,擡起下頜看向已經坐下拿起菜單的焦棠,“去對面超市給我買兩瓶冰水,越冰越好。”

焦棠連忙放下菜單拎起書包起身找超市,她走了兩步回頭,“只要冰水?還要其他的嗎?”

“不要了。”

焦棠走到隔壁超市買水,挑水的時候反應過來,齊禮要冰水可能是治腳,他的腳跳樓時扭傷了吧。“這邊哪裏有診所?”焦棠拿出現金付款,問收銀員,提前打探好診所位置,好做細心貼心人設,力做中國好隊友。

焦棠覺得夏天樂隊不會完蛋,她還是想進夏天樂隊。

“順著這條巷子上去,巷子口就有一家。”

“謝謝。”焦棠把兩坨凍成冰塊的最便宜的礦泉水送回去,齊禮抽了運動鞋鞋帶把冰凍礦泉水綁在腫脹的腳踝上,他慢條斯理地紮緊鞋帶。用另一瓶水沖了沖手,漫不經心地拿起菜單點了一個疙瘩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