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齊禮睡了很長很長一覺,沒有做夢,世界漆黑一片。睜開眼時,太陽曬在半透光的窗簾上,白色的暖光滲進了房間,照著簡陋的房間輪廓。

空調風緩慢地吹,溫度不冷不熱。

他擡手搭在額頭上,遮住了那點光明。不用去看,身邊早就沒人了,焦棠離開的時候他知道,她淩晨走的。

七年前分手時齊禮沒鬧,他什麽都沒說,拖著行李箱就走了。他們之間沒有告別,他一直憋著這口氣,憋了整整七年。

昨晚大鬧一場。

焦棠選擇了哭,不是被他做到哭,是從他那句告白開始哭。她哭的很慘,最後他們什麽都沒有做。

他們躺在一起,焦棠像以前一樣頭貼著他的肩膀躺,她在黑暗裏說她爸去世了,她說她這幾年讀的書,她說她的成績,她說她去了幾個國家,看到了很多以前沒見過的東西。

她說她沒親人了,她輕輕地叫了齊禮一聲哥。她好像放下了,哭一場結束了。

齊禮心臟疼。

怎麽不捅他一刀呢?

焦棠依賴他,接受他的靠近,接受他對她做任何事,可她不想再進一步。

隔壁有巨大的敲門聲,隨即趙磊的聲音響了起來,“小齊總?禮哥?祖宗?你醒了?電話打不通人也消失了,住這是什麽鬼地方?”

齊禮擡手抵著太陽穴,重新閉上眼。

隔壁趙磊叫了快十分鐘,齊禮終於是忍不住起身套上褲子,撿起皺巴巴的襯衣穿到身上,一邊扣扣子一邊往外面走。

他到大門口時還有兩粒扣子沒扣,索性敞著拉開了大門,掀起眼皮倚著門面色冰冷,“叫什麽?你找誰裝的破鎖?一擰就壞。”

要不是這個垃圾鎖,也許他們還能再曖昧兩天。雖然結果也差不多,總歸不應該這麽慘烈。

水管是他搞壞的,鎖是真意外。

趙磊緩緩轉頭看到齊禮高大而浪蕩地倚著門,半透明的白襯衣酸菜似的皺皺巴巴,胸口要露不露的,一點點紅痕顯出旖旎,一副睡過的樣子。

“這是誰家?”趙磊擡頭看門牌號,“你……你怎麽在隔壁住?還穿成這樣?祖宗!”

“我的基因沒那麽差,沒你這樣長相的後代,去找人開鎖。”齊禮神色冷倦倚著門,他渾身冰冷,沒一點力氣,累。

“這到底是誰家?”趙磊從打開的門縫往裏看,看到一室簡陋。齊禮如今的地位,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他多少年沒這麽簡陋過了,他跟這破地方格格不入。

齊禮的手機在他的房子裏響了起來,他擰了眉,抽出一只手指了指對面,用最後的耐心說,“趙總,開門。”

趙磊檢查完門鎖,確實是壞了,聯系好開鎖師傅,上下打量齊禮,隨即壓低聲音,“人還在嗎?”

“跑了。”

“啊?”

齊禮垂下稠密的睫毛,如玉的一張臉靜靜地沉默了一會兒,問道,“幾點了?”

“十一點半。”

齊禮轉身往屋裏走,趙磊看這情況也就跟了進去,屋子裏是真簡陋,什麽都沒有。客廳空蕩蕩的只有一張灰色小沙發,租房標配的電視,連一點辨別身份的東西都沒有。

“焦棠住在這裏。”齊禮刷地拉開了窗簾,沒有遮擋的熾白太陽撲進了房間,他雙手插兜敞著長腿站到灰蒙蒙的窗戶邊看外面。

低層窗戶,雨水全飄玻璃上了,下過雨後玻璃模糊的看不清世界。

“我艹,我說你怎麽搬這個鬼地方了。”趙磊震驚的聲音都變了,連忙跨進來,帶上了門,“真是糖糖家?你把人嚇跑了?”

齊禮回頭擡眼注視著趙磊,足足看了有一分鐘,開口,“我長得那麽不堪入目?”

“不是說長相,身份吧,你的咖位還有你的家世,一般人誰敢招惹你?你還直接上人家裏,嚇死了好吧。就好比,你去圈內找個小透明女藝人說我們炒戀愛CP,但凡有點事業心的都不敢,差距太大,會死的很慘。再饞你的流量,有命拿沒命吃。”趙磊再一次環顧這套房子,簡陋的過分了,焦棠不至於混的這麽差,“聽說她爸去世了,肝癌,難道花她的錢治病了?她怎麽會住這裏?這破地方。”

齊禮雙手插兜背對著陽光站的筆直,影子長長地落到了客廳的地板上。他垂著眼,眼下一片陰翳。

“禮哥?”趙磊見齊禮很反常,過於陰沉了,連焦棠的話題也不接了,“你們昨晚——”

“她把錢放音樂上了,做音樂很花錢。”齊禮看向天邊湛藍的天空,冷冽喉結落到白光下。盛夏的天空是透亮的,雲潔白,太陽熾熱直接,“什麽都沒做,舍不得。”

齊禮喉結一滾,突然罵了句臟話,他擡腳踹了下小茶幾,“她殼都不要了,連夜跑了。”

小茶幾瞬間散架了,碎了一地。

“你把人殼弄壞了……呸,你把人家桌子弄壞了,小心被告。你別看焦棠脾氣好,你就欺負她,賠桌子吧。”趙磊連忙收拾桌子,“這什麽破質量啊,壓縮板?一地鋸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