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第3/4頁)
“小娘子說笑了。小老兒哪能輕易離開得酒樓?小娘子帶來的舊物呢?‘故人前來歸還五十兩銀’,說了半日也未見影。呵呵,該不會戲耍小老兒空跑一趟罷?”
應小滿:“……”說來說去,你還當真只惦記著錢哪?!
失落變成了惱火。藏於袖裏的纖長指節逐漸握緊。銀錠在手掌心裏緊攥。
方掌櫃依舊滿臉堆笑,人卻一步也不挪動,手掌攤開半空,擺出等著驗看舊物的姿態。
應小滿胸口劇烈起伏幾下,怒火上頭,手心裏攥熱的沉甸甸三十余兩銀錠被她筆直扔過去,轉頭就走。
難怪爹爹當年會被人騙。
難怪珍重藏了許多年的五十兩純銀錠,會被人偷偷弄個鐵疙瘩藏在裏頭,神不知鬼不覺摳走十兩銀。
以爹爹直腸直肚的脾氣,當年在京城誤結損友,混在這群重利輕義的人裏頭,沒少被騙罷!
她抱起阿織便往外走,心裏有氣,腳下越走越快,轉眼就出了酒樓歡門。
應小滿二話不說扔銀錠就走的舉動大出意料,不止方掌櫃攥著銀錠愣在原地,就連雁二郎也懵了一下。
方掌櫃停在原地,翻來覆去地查驗銀錠成色,又掂了掂分量,登時皺起眉。
身後許多腳步追出了歡門。
雁二郎翻身上馬,握著韁繩溜溜達達地上街,駿馬踩著小碎步跟在疾步快走的應小滿身側。
“原來小滿不止會對我一個發脾氣。看在眼裏,實在舒爽。”
“喝你的酒去!”應小滿余怒未消,抱著阿織往大相國寺方向疾走:“別跟著我!”
雁二郎嘖了聲:“惹你生氣的方掌櫃留在後頭,你這脾氣又對著我來了。”
“遷怒的習慣不好。想想看,剛才若不是被我攔阻,你是不是就跟著那不懷好意的掌櫃進門去了?你個小娘子哪知道京城這些酒樓的花樣。余慶樓做的營生,可不只是素酒生意。二樓三樓的閣子把房門一關……”
“雁詳議。”街邊長檐下忽地傳來悠然一聲呼喚,喚的是雁二郎的官職。
應小滿沒反應過來這三個字,只聽得嗓音耳熟,當即停步;雁二郎被人當街喚了官職,也本能地勒馬停住,兩人四只眼睛齊刷刷往路邊看。
街邊店鋪遮陽篷子下,慢悠悠踱出一道修長身影。
天氣炎熱,來人穿一身雅淡的霽色銀繡松竹襕袍,斯文中帶貴氣,一雙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似笑非笑,掃過馬上的雁二郎。
“昨晚才聽聞雁詳議公務繁忙,人在值房裏熬夜看卷宗。原以為年紀既長,轉了性子,人非當年吳下阿蒙……沒想到早晨上街,迎面就見你當街糾纏良家小娘子。叫我如何說你是好?”
雁二郎在馬上扯開衣襟,懶洋洋嗤聲。
“行了七郎,你我同年歲。你入朝做事的氣運比我好,官職大上幾階,別擺出一副父兄姿態跟我說話,老子聽不得。”
晏容時噙著笑,擡手撣了撣衣袍被馬踏濺上的浮灰。
“做你父兄可不是樁好事,莫以為人人樂意做得。雁詳議如今領了皇命,協同大理寺審核查案,理應身在皇城值房為朝廷辦事,卻為何在內城東大街上縱馬追隨小娘子?本官對雁詳議的履職能力存疑。解釋一下?”
雁二郎肚子裏罵了句娘。
他當然應該身在值房。如今人在內城東大街,當然是因為他和相熟的守門禁軍同僚打個招呼,溜出來喝酒。
當街幾聲“雁詳議”喊得他滿腹惱火。
審刑院詳議官這個職位吧,雖說深得官家信重,負責督查大理寺和刑部日常事務,位卑而權重……但只有六品,確實位卑。
芝麻綠豆大的一個官兒,宮裏見著面前這位四品少卿還得行禮。哪有從前身上擔著禁軍指揮副使名頭時的氣派?
“少一口一個雁詳議,你自個兒呢?”
雁二郎擡頭看看日頭,“大早晨的,晏少卿不在大理寺坐衙,人來城東何事啊。”
“請了半日假,來大相國寺上香。”晏容時答得正大光明,動作更正大光明,直接上前兩步,接過應小滿手裏抱著的阿織,溫聲打招呼,“好巧。”
“七郎!”阿織頓時笑開了,親昵地伸開手臂,摟住面前郎君的肩背。
“走罷。”晏容時摸摸阿織頭頂的丫髻,極其自然地牽起路邊發怔的小娘子的手,順著長街往南。
“走偏了。大相國寺的正門要往南五百余步。”
應小滿:“……”
晏七郎?晏容時?狗官?當面怎麽稱呼他?
自己是不搭理他呢,還是繼續不搭理他……可惡,阿織在他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