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2/4頁)
晏容時收回視線,立在大香爐邊,繼續默禱:“我佛慈悲,普渡眾生。佛前但求姻緣紅線一根,線牽殿內小滿、殿外容時。締結同心,緣定三世。”
默念畢,把線香插入六尺高的大香爐中。
身後開口便惹禍的精壯漢子低頭不敢說話。雖然不知道自己哪個字說錯,但明顯他一開口氣氛就不對了……
他其實是便衣混在人群裏的禁衛好手。
一個小小的刑部六品主簿,只因疑似牽扯進軍械倒賣大案,就被人潑油縱火,滿門燒為平地。官家震怒之余,嚴令加強戒備。
身為三司會審主審官之一的晏容時,哪怕今日告假私事外出,依舊有一隊殿前司禁軍好手護衛隨行,謹防意外發生。
不想當真查出了異狀。
晏容時嘆了口氣:“不怪你。外頭何事?說罷。”
“有人跟蹤。”禁衛心虛地不敢低頭:“周圍人太多,弟兄們起先以為多心,但卻瞧越不對。”
“總共五六個人。尋常逛市集的人眼睛盯著兩邊攤子賣的東西,這幾個眼睛盯人。廟會市集裏一雙眼睛從頭到尾只盯人的,不是偷兒,就是盯梢的探子。”
“晏少卿進廟之後,弟兄們散在寺廟門外各處把守。那群人遠遠地看一會,並未靠近,陸續走了,門外只留下兩個繼續盯梢。”
晏容時思忖片刻,“他們一路盯的是我?”
禁衛說起來也納悶得很:“按理說,盯得肯定是晏少卿。但有擅長跟蹤的弟兄剛才一路追蹤回去,看到那群人竟然進了余慶酒樓。余慶樓——不就是今日晏少卿身邊的小娘子出來的地方麽?會不會和小娘子有糾葛?”
早晨應小滿剛從余慶樓裏出來,余慶樓的人暗中跟隨,盯梢的確實有可能是應小滿。
晏容時仔細想了想早晨在街上撞見時,應小滿氣呼呼抱著阿織從酒樓歡門下快步走出的場景。
當時他以為小滿對著雁二郎生氣,如今想來,在酒樓裏生氣也說不定。
心裏琢磨了一會兒,他吩咐下去,“派幾個好手,盯余慶樓裏動向。”
想了想,又額外叮囑面前禁衛好手:“雁二郎沒卸職前,和你在禁軍裏有些交情?勞煩你問問他,早晨余慶樓發生了什麽糾葛。”
禁衛應是,快步走向寺廟大門。
人流洶湧的開敞的寺廟大門外,正好走進一個身穿湖綠色綢緞團花袍子、五十來歲,面容團團和氣,一看便是經商多年的商賈男子,提著香燭,不緊不慢邁進寺廟門檻。
——
應小滿領著阿織在大雄寶殿逛了一圈。寬敞大殿巍峨莊嚴,金身菩薩悲憫善目。
小丫頭仰頭望著,嘴巴半晌合不攏。“哇~”
應小滿領著她上香。
晏容時頂著七郎的臉和聲音,說出來的話其實有道理。
家裏剛剛遭逢大難,人既然來了佛寺,為什麽不進殿上香,佛前祈求平安?
大雄寶殿裏跪滿了信男信女,幾百個蒲團散布各處。莊嚴佛殿後,許多和尚正在念經做早課,木魚聲夾雜著念經聲傳入耳邊。
漂浮在半空的眾多不定心緒,在佛殿繚繚的香火裏沉到了實處。
應小滿並不是個心思繁雜的人。
京城的事太復雜,京城的人也太復雜,但於應小滿來說,她始終是生長於漢水邊、八歲隨爹爹入山的獵戶家的伢兒。
這趟京城之行,她所求並不多。既然替義父報仇的事不成,應家打算離京,她所求的依舊不多。
領著阿織手握點燃的高香,並排跪在中間往後的一排蒲團當中,高舉過額,佛前虔誠拜了三拜,心裏默念祝禱。
“我佛慈悲,普渡眾生。願我佛降福,保佑我娘和阿織平平安安,無災無難。”
“願我佛降福,保佑地下的爹爹無憂無慮,安心長睡,不要生氣。我們很快回家陪他老人家了。”
“願我佛降福,保佑……也保佑大殿外頭那個吧。他被我罵得不敢進殿,並非不想拜佛。京城壞人太多,他最近查案到了關鍵處,不知會不會有壞人要對他不利……我佛慈悲,也保佑七郎平平安安,無災無難。”
身側的空蒲團有人跪下,同樣手握線香喃喃祝禱。
她起先沒注意,正在手把手教阿織把線香高舉過額前,身側那人卻略擡高嗓音,笑說一句:
“莊小娘子,剛才跑得忒急了。小老兒連一句挽留話都來不及說,你已含怒而去。哎,不愧是莊九的女兒。”
應小滿倏然扭頭。
跪在她身側蒲團上、此刻正對著她和氣微笑的湖綠色綢緞長袍男子,豈不正是早晨不歡而散的余慶酒樓,方掌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