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在招待所的這一晚上,陳顯睡得並不踏實,臨近中午的時候,他是被敲門聲吵醒的,他頂著一頭雞窩頭,睡眼惺忪地去開門。

“到點兒了,接著住的話得續費啊,不然12點前就得搬走。”來敲門的是老板娘,她拿著圓珠筆在筆記本上圈圈畫畫著,像是在記錄哪些房間還有客人。

陳顯有點在狀況之外,回頭看向房間,看到了自己從外地帶回來的東西後,才逐漸回憶起昨天發生的一切。

他媳婦不見了。

“住不住啊?”老板娘不耐煩地催促。

住在招待所不是長久之計,陳顯搖搖頭,“我不住了。”

老板娘翻了個白眼,下了逐客令,“不住了就趕緊收拾東西走人,別耽誤我做生意。”

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陳顯也沒有計較老板娘的態度,表示自己一定趕在12點前退房,老板娘這才癟癟嘴離開。

關上門後,陳顯趕緊洗漱了一番,他們市夏季炎熱,早上的太陽足以讓水管裏出來的水是溫熱的,他濕答答地走出廁所,扯過紙張胡亂擦掉臉上的水漬,余光瞥到梳妝台的鏡子,自己雙眼下一片烏青,明顯就是失眠了。

“哎。”陳顯長嘆一口氣,他想不到姜英能去的地方,但也不能坐以待斃,他還得再去趟派出所。

接待陳顯的還是昨天那位民警,人家一看到他不由“嘖”了一聲,“你這來得也太勤了,一晚上的時間你指望有什麽進展,你再回去好好問問親戚朋友,看看他們知不知道你媳婦的去向。”

能問的自己都問了,如果不是實在想不到……

一旁吃早飯的民警接過話,“你說你媳婦連你們的房子都租出了,這種情況……”

那民警停頓了片刻,面露難色,有些猶豫,壓低了聲音才繼續說道:“這種情況,你最好再跟那個租客詢問一下,看看你媳婦有沒有跟他交代過什麽,你媳婦是租房子,總不能所有東西都租給別人了吧,你問問租客,你媳婦都帶走了哪些東西。”

人民警說得很委婉,姜英要是帶著證件和存款走的,人家是自主失蹤,這種情況,明顯是跟人跑了,性質也不一樣了。

陳顯的嘴唇翕動著,臉頰因充血而漲得通紅,他有點氣憤,試問哪個男人願意承認自己媳婦跟人跑了,可軟柿子的他沒有發作,咬著牙走出了派出所。

他提著東西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正午的陽光最是毒辣,曬得人汗流浹背,嗓子冒煙,走著走著,陳顯習慣性走到了宿舍樓的大院門口。

大概是今天的溫度太高,樹下沒有乘涼的人,陳顯悄無聲息地走進了樓道,到了三樓,隔壁王嬸家也靜悄悄的,他沒有驚動任何人,徑直走向了自家門口。

被烈日暴曬的鐵門發出燙手的溫度,陳顯只是剛靠近,已經能感受到它的溫度,他琢磨著,自己得跟租房子的少年好好談談,如果可以的話,他願意將房租退給少年,總不能自己的家,自己卻進不去吧。

陳顯剛擡起胳膊想要敲門,從門裏傳來“哐當”一聲,他想起昨天看到的慘狀,沒再猶豫,迅速敲響了房門。

“咕”的一聲。

沈計雪胃裏餓得難受,他甚至能感覺到胃酸上湧的那種酸楚,他摸索著站了起來,在這個房間待了小半個月,他總算能勉強找準方位,很輕松地找到了床尾的方便面。

這一箱方便面是來這兒的時候爸爸特意買的,臨期食品,小賣鋪做促銷,一算價格跟吃饅頭差不多,爸爸二話不說就買下了。

沈計雪伸手去掏箱子,可裏面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指尖好不容易掃到塑料袋質感的東西,他趕緊抓了起來,可小小一包,他很快摸出這只是一袋兒作料,還是一袋兒被他吃光的佐料包。

家裏已經彈盡糧絕一兩天了,能吃的自己早就吃光了。

一想到這兒,沈計雪有些崩潰地跌坐到了地上,爸爸到底去哪兒了,明明答應自己,要帶自己去治眼睛的,為什麽這麽多天了,都只有自己一個人,自己就像是被人遺棄的玩具一樣,自己最後的命運,是不是會跟這間屋子裏的垃圾融為一體,被人徹底遺忘,

“咚咚。”兩聲敲門聲打斷了沈計雪的思緒,緊接著,從門外傳來陌生男人的聲音,“有人在家?”

這聲音有些耳熟,沈計雪對這聲音有印象,是昨天自稱的房東老公的男人。

“有人嗎?能不能把門打開,我們好好聊聊。”

沈計雪原本是打算默不作聲,等男人自行離開,沒想到男人再次敲響了家門。

陳顯趴在窗戶上朝裏張望,玻璃窗裏漆黑一片,沒什麽都看不清楚,只是那股酸臭的味道仿佛能沖破墻壁散發出來。

“小孩……”

“走開!我不是讓你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