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咳咳咳咳咳!”我跑去衛生間漱了口又洗了臉,鏡子裏的傻丫頭劉海都濕漉漉的。我一把捂住臉,太丟人了!我為啥總在那麽完美的莊遠面前做這麽傻的事呢?!

“黃瀛子,你沒事吧?”莊遠在外面敲門。

“沒事……”我推門出來,爸媽從客廳沙發探頭探腦,和我對上視線,立馬若無其事轉頭看電視。

莊遠說:“單詞都背下來了?”

“背、下來了吧……”

“那聽寫吧。”

“……哦。”

蔣翼光著上身跟我們擦肩而過,進了浴室。

“你今天又不回家啦?”我沖著他問。

浴室門關上,連個回音都沒有。

“切,誰惹他了又。”我小碎步跟著莊遠回了房間,嘴裏念叨了兩句。

莊遠坐好了,簡短說:“聽寫。”

“……哦。”我剛要張嘴,看見光禿禿的筆頭,又閉了嘴。

莊遠說:“公共汽車。”

“拔絲,B—U—S。”

“轎車。”

“卡,C—A—R。”

“桌子。”

“太薄,T—A—B……這不是上堂課的單詞麽,怎麽又考?”我抗議。

莊遠說:“桌子。”

我:……

“Table,T—A—B—l—E。”蔣翼擦著頭發站在門口,“她都背下來了,昨天考過了。”

“洗那麽快你洗幹凈了麽?哎呀你水都弄到我身上了!”我皺著鼻子揮手抗議。

蔣翼根本不理,打開我的衣櫃,翻找出他自己的背心套上。

莊遠合上課本,“明天早上到了學校我再給你檢查一遍作業。”

我仿佛聽見下課鈴聲,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點頭如搗蒜,“嗯嗯嗯!那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

“媽!莊遠要回家啦!”我跟到外面,眼看著我媽把莊遠送回了他自己家才蹦蹦跳跳轉回來。臥室裏,蔣翼正輕車熟路從陽台上拖了一張席夢思墊子扔在我床下,又從床上搜刮了我的涼席和枕頭,大剌剌地躺下來,閉眼說了一句:“洗漱,關燈。”

我拿腳踢席夢思墊子,“起來起來。”

蔣翼不理。

“才幾點啊你就睡覺?!”

蔣翼閉著眼睛,“去洗漱。”

“你別睡啦!陪我說會兒話。”我踩上席夢思墊子邁過蔣翼跳上床。

蔣翼翻個身,一聲不吭。

我扔了抱枕下去,“喂別睡嘛!”

蔣翼:“我關燈了,一會兒你要去洗也別想我給你開燈。”

我都踩上床的腳只能撤回來了,又氣又沒轍,要踢這人胳膊卻差點被抓住腳腕摔倒。

我媽在客廳遠程監控:“別打架。”

纏鬥幾番,技不如人的黃瀛子只好氣呼呼跑到浴室刷了牙洗臉,等回到屋子,蔣大爺早就睡著了。

長長的睫毛隨著呼吸輕微浮動,一點沒有清醒時候的討厭樣子。

我哼了一聲,從衣櫃裏又翻出一個枕頭,沒關燈,跳過四仰八叉的男孩子,敞著門,上了床,大喊一聲:“媽我睡覺啦,給我們關燈。”

天不怕地不怕的黃瀛子其實是怕黑的,小時候要是沒有蔣翼在床下陪睡,我便不允許關燈。這個毛病到了二十年後的現在也沒改。

如今在北京,我的生物鐘是每天淩晨天蒙蒙亮的時候就會醒一次,然後關了台燈或者電視,再安穩睡個回籠覺。

導致如此費電的罪魁禍首就是蔣大爺。

哦對了,說跑偏了,要說的是方明雨問我喜歡誰的事是吧。這個打開我人生新大門的日子是1997年6月30日下午。為啥記得這麽清楚呢?因為第二天就是我們的匯報演出。

前一天下午全校在操場上彩排,我們班因為有集體舞,所以早到一節課,先行排練。

我從廣播站溜出來看熱鬧的時候,他們已經練過兩輪,幾個姿態合格的女孩子先行休息,嘰嘰喳喳說話,明雨少見地沒有參與,一個人坐在看台,看著操場托腮發呆。

我跳過去拍她肩膀,笑嘻嘻問:“你看什麽呢?”

明雨往旁邊挪了個位置,讓我坐下來,不答反問:“黃瀛子你怎麽天天都這麽高興?”

“有什麽發愁的事麽?”我大大咧咧從口袋裏掏出泡泡糖分給明雨一個。

方明雨接過來,卻不吃,在手裏揉捏。

“怎麽了嘛?”我順著明雨的視線,正看見藍亦菲和莊遠在前面領舞示範,雖然不過十來歲的年紀,男孩子挺拔英俊,女孩子明艷動人,已經是一對璧人。

“還挺好看的。”我吹了個泡泡。

“黃瀛子,咱們班你喜歡誰?”方明雨就這麽突然問出了這個問題。

泡泡隨即被嚇得破開,“什麽?”我合上嘴,嚼了幾下泡泡糖,轉頭看向已經有了小女兒姿態的明雨——白嫩的臉孔,細長的雙眼,兩腮是蘋果的顏色,短發齊耳,是最嬌俏可愛的樣子。

“咱們班你喜歡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