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4/5頁)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馬魁如泥塑般坐了整整一夜。

雨過天晴,汪新和馬燕回到了宿舍。

一番收拾之後,汪新用酒精爐子煮面條,馬燕出去給父母打電話,打完電話回來的馬燕,滿臉焦急地望著汪新說:“咋辦,我媽說,我爸昨天給你打了一天的電話,熬了一宿沒睡,一大早火急火燎地跟車往這趕來了。”汪新一聽,垂頭喪氣地說道:“完了,這算徹底完蛋了。”馬燕也慌了陣腳:“這樣,你裝病,躲起來,我先見我爸。”“你頂得住?”汪新不放心。“總比他見到你能好點。”倆人商量了半天,決定先讓馬燕見馬魁,實在不行,汪新作為後盾再上。

當馬燕硬著頭皮,站在汪新宿舍門外迎上馬魁那淩厲的目光時,不由得一激靈。父女相見,默默無言。終究還是馬燕先開了口:“爸,昨天下大雨,我被隔道上了,趕不上回去的車了。”馬魁用布滿血絲的眼睛盯著閨女,冷冷地問:“那你們去哪兒了?”“在一個碉堡裏躲雨來著。”馬燕低著頭,雙手不自在地擺弄著衣角。“躲了一宿?”馬燕誠實地點了點頭。馬魁氣得嘴唇發抖,厲聲問道:“汪新呢?”

馬燕往屋裏一指說:“屋裏躺著呢!”馬魁隨即就要進屋,馬燕擋住門口,對父親說:“昨天,他怕我著涼,把衣服給我穿了,自己卻感冒了,都發燒了。”“讓開!”“汪新是為了我病倒的,您就先別罵他了。”“誰說我要罵他了?我是去感謝他,好好感謝他!”望著閨女胳膊肘往外拐,馬魁氣不打一處來。

父女倆一番僵持之後,馬魁走進宿舍,看到躺在床上、蓋得嚴嚴實實的汪新。他打量著宿舍,發現有兩張床,那張床的被褥整整齊齊,沒人睡過。

“馬燕,你去外面等我一會兒。”馬魁看著躺在床上的汪新說道。“還怕我聽呀?”馬燕滿臉的不願意。“我們師徒倆嘮嘮嗑。”“抓緊嘮吧!嘮完還得趕車回家呢!”“我叫你出去,管不了你了,是吧?”

躲在被窩裏的汪新,聽到父女倆的對話,害怕進一步惹惱馬魁。於是他從被子裏探出頭,佯裝睡眼惺忪:“我還以為做夢呢!誰吵吵呢?還讓不讓人睡覺了!”他一邊說著,一邊揉了揉眼睛,看向馬魁,故作驚喜地笑著說:“喲,馬叔,您來了呀!快坐。”

馬魁不理會,那張臉始終黑得如鍋底,汪新沖著馬燕說:“燕子,我跟我師傅嘮點悄悄話。”馬燕見汪新給她使眼色,假裝不情願地說:“那你們快點嘮,我還急著回家呢!”馬燕說完,乖乖地走了出去,馬魁氣得七竅生煙,怎麽自己好說歹說她就是不聽呢?她不但護著汪新這個臭小子,還那麽聽他的話!

望著師傅氣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汪新的成就感油然而生。心想,以前都是自家老爹護著,這以後要是多個像馬燕這樣的媳婦一輩子護著他,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汪新的嘚瑟止於馬魁把宿舍門關上的那一刻,他垂著眼皮,假裝病人,有氣無力艱難地在床上坐了起來說:“這腦袋渾漿漿的,跟面糊一樣,眼睛也睜不開了。招待不周,馬叔,您見諒。”說著,他佯裝打了個噴嚏,繼續嘟囔:“一場大雨,就著涼了,看來我這體格不行啊!還得練。”

馬魁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目光死死地盯著汪新,閉口不言,根本就不接話。汪新見馬魁不接招,裝作虛弱地說:“馬叔,幫忙倒杯熱水唄?”馬魁仍舊沒說話,但是他提起暖壺,倒了杯熱水,遞給汪新。就在汪新伸手準備接水杯的時候,馬魁作勢要潑他,汪新迅速避開,喊道:“別潑!”“不是沒精神頭了嗎?眼睛也睜不開了嗎?”“都要上大刑了,死魚也得打個挺呀!”“你小子別跟我演戲了,不好使!”

站在宿舍門外的馬燕,一直聽著屋內的動靜,馬魁提高音量的聲音剛傳來,她就推門探進頭,詢問道:“還沒嘮完呀?”汪新心裏一暖,輕聲說:“快了,聽話,再等一會兒。”馬燕乖乖地將宿舍門關上。

馬魁怒目而視,盡量壓低聲音:“昨晚,你倆在外面待了一宿?”“沒想待一宿,可雨太大,回不來了。”“荒郊野外的,多難熬呀!”“就是啊,得虧有個碉堡能躲著。”“你倆在碉堡裏就一直待著?”“倒是不想待著了,可也出不去呀!”“黑燈瞎火的,沒出別的事吧?”“出事了,半夜裏柴火燒沒了,可冷了,還黑。”“我問的不是這事。”“那是啥事?”“你就說你倆是怎麽待在碉堡裏的?”“還能咋待,想躺著也沒地兒呀,坐著唄!”師徒倆一問一答,來回推磨。直到汪新說他和馬燕啥事沒有,天一亮雨一停就回宿舍了。馬魁還是半信半疑,他拎起汪新的鞋,看了看鞋底,鞋底子都是泥,接著問:“回來之後幹啥了?”“睡覺啊!”汪新剛說完,馬魁拎著他的一只鞋,就要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