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夜襲

白日裏就這麽過去了。

姜梨呆在這宅院裏,趙軻和文紀自然與她沒什麽可說的。陸璣和姬蘅不在,聞人遙倒是個話嘮,但詢問姜梨的談話,卻又讓姜梨難以回答,只好佯作不知。

黃州姜梨前生是沒有來過的,只曉得盛產一種酒,十分出名。雖然姬蘅沒說,但姜梨也曉得,這座城內危機重重,並不像表面上的太平。成王也許在其中做了一些布局,以作為他的保留安排。一旦他開始舉事,黃州必然會受牽連。

不知道成王什麽時候舉事,但姜梨以為,不會等得太久。因此,姬蘅不在的時候,姜梨也沒有提出要去街道上走一走的意思,不僅是因為她現在力氣還沒恢復,還因為不知什麽時候就撞上了潛藏的危險。想來聞人遙也明白這一點,否則他這般愛湊熱鬧的性子,不會一整日都呆在宅院裏不曾出門了。

從白日到晚上,酒菜是趙軻出去買回來的,就在這座宅院附近。姜梨沒什麽事可做,好在這宅院裏有個書房,書房裏還被姜梨找著了些書。雖然是些無趣的話本,但也好過沒有。

看看書,發發呆,一轉眼就到了晚上。

外頭燈火亮起來的時候,姬蘅和陸璣二人仍舊沒有回來。婢子過來問道:“小姐可要休息了?”

姜梨看了看天空,星星都藏進了雲中,外面臨近的街道,似乎還能聽到酒樓裏歌姬的歌舞聲,只是聲音已經不如最開始那麽響亮了——夜到深處,一切安靜下來。各人睡的睡,休息的休息,整座黃州都陷入了寧靜。

“我還不想休息,你先出去吧。”姜梨搖了搖頭:“我累了就上榻。”

那婢子便退了出去。

說來也怪,往常這個時候,姜梨多多少少,也會有些睡意了,今日卻是精神得出奇。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軟筋散”的緣故還是其他,亦或者是單純因為姬蘅不在總覺得不夠安定。總之,她是一點兒睡意也沒有。好在到了這個時候,昨日裏吃下的軟筋散,已經過了十二個時辰,她也徹底地清醒了,不再如先前一般無力。

姜梨睡也睡不著,只好在屋子裏走來走去。那屋子裏原先大約就是黃州的普通人家居住的地方,這間屋子也應當是女兒家睡的,紅帳軟床,十分香軟。姜梨在梳妝鏡前坐下,昏暗的燈火下,臉上還是斑痕點點,雖然褪去了一點紅色,但實在是太少太少了。

鏡前還放著一個巴掌大的朱色簍子,裏面放著一卷細線,還有一把剪刀。剪刀應當是女孩子做針線活的時候用的,十分小巧。大約姬蘅買下這宅子的時候很快,人家搬離也搬得很快,沒來得及把這把剪刀帶走。

姜梨掂了掂剪刀,不是很重,用起來也很順手,就將它收進了袖中。

她原先那些磨得尖尖的簪子,還有姜景睿給的匕首,什麽的全都被成王的手下擄走時,給清理得幹幹凈凈。又因為是那女子動的手,搜身的時候十分仔細,完全沒有留下任何有用的東西。沒有東西防身,總覺得少了些什麽。但現在的她也沒有時間去尋新的簪子了,只得暫且放著。

雖然有文紀和趙軻在,凡事還是多一重保障為妙。

姜梨收起剪刀後,又走到了窗前。她不知道姬蘅什麽時候會回來,已經是深夜了,也許他今夜根本不會回來。聞人遙早就回屋休息了,他屋裏的燈火看樣子也已經滅了,但姜梨仍舊沒甚麽睡意。

而且因為太過冷清,她甚至想要叫醒聞人遙,讓聞人遙陪她說說話。

燭火微弱,蠟燭掉下眼淚,一滴滴掉到了桌上,發出清晰可見的聲音,本應當是寧靜的夜晚,不知為何,無緣無故的,姜梨卻突然覺得不安起來。

實在是因為周圍太安靜了。

春日的夜晚,雖然安靜,總也會聽到一星半點的聲音。譬如青蛙的叫聲,池塘裏遊魚甩尾巴的聲音,鳥雀的囈語,或是晚風的聲音,這些聲音點綴在夜裏,安靜又熱鬧,欣欣向榮。

但今夜,安靜得有些過分,姜梨什麽也沒聽到,仿佛所有的東西都約好了似的,在同一顆戛然而止,而之前還隱隱約約傳來的歌舞聲,也不知什麽時候全部消失了。

姜梨莫名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也許是因為死過一次的緣故,對於危險,她也有直覺。和殺手們面對強大敵人的忌憚不一樣,這種直覺,仿佛野獸嗅到危險的味道,在災難開始的前一刻惴惴不安。

姜梨的心裏驀地有些憋悶。她想了想,穿好外裳,輕輕地打開門。

甫一打開門,便感到這門撞在了人的身上,她的門前,不知何時竟然早已蹲著兩個人,姜梨險些驚叫出聲,那人立刻開口,壓低了聲音,短促地道:“二小姐,是我!”

是趙軻的聲音。

就著屋裏的燭火,姜梨才看清楚,蹲在她門口的,竟然是趙軻和文紀二人。她驚訝極了,雖然曉得趙軻和文紀負責守護自己的安全,但她之前進門的時候,並未看到這二人,而且何故他們蹲在自己門前,便是在附近守著也好。而且值夜何必兩個人?一人睡的時候,一人休息,輪流來即可,怎麽這般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