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滅口(第3/4頁)

姜梨沉默,即便是想象,她也能猜得出姬蘅那一刻的心情有多絕望。

司徒九月采完了最後一株花,站起身來,道:“這就是答案。其實我原以為,在他父親死後,他會拆掉這座花圃,沒想到這座花圃仍然保留了下來。也許是為了掩人耳目,也許是為了有備無患吧。”

姜梨道:“那麽,姬將軍葬在何處?”

“不能大動幹戈,為怕人發現端倪,也是他父親臨死前的心願,將他屍身燒為灰燼,放在他母親墓中。”

姜梨聽出司徒九月話中的關鍵之處,道:“為怕人發現端倪?姬將軍的中毒是有人有心為之?這人藏在暗處,還在京中?”

司徒九月看向姜梨:“不錯。你既然猜得出來,我也就不必說了,但其他更多的東西,我也並不知曉。姬蘅並不會完全地信任某人,但也許你是個例外,但為了保護你,他不會告訴他很多,所以最可怕最醜陋的一面真相,也許只有他自己知道。”

姜梨到了現在,突然明白了姬蘅為何是那樣的性格。說他喜怒無常,殺人如麻,大約是真的,不過在經歷了這樣的事情後,也許還有更多可怕的事實,少年時候的姬蘅就學會了獨自一人面對黑暗,從黑暗裏走出來的人,如果想保護自己想保護的東西,首先要學會的是在黑暗裏生存,要讓他變成如阿昭一樣的,如薛懷遠一樣磊落正直的人,根本不可能,在姬蘅眼裏,甚至天真得可笑。

姜梨說不出是什麽感受,她只覺得自己心中仿佛壓了一塊石頭般,沉重得喘不過氣來。這滿花圃層層疊疊的鮮艷風流,每一株都是姬蘅從年少起開始的期望,可惜的是,花仍然繁盛,期望卻落空了。

她又想到那一日深夜來國公府裏,姬蘅在院子裏種樹,他種得格外緩慢,看著滿花圃的花,眼神卻很寂寞。

她突然不忍心再想下去。

司徒九月端著裝滿花朵的竹筐走進了煉藥房。但她並沒有立刻煉藥,而是將竹筐放好後,又走到了院子邊上,看著雪地出神。大約又想到了當初姬將軍的事,任由她語氣多麽冷漠,面色多麽平靜,心中卻不是毫無起伏。

兩個姑娘都站在院子裏,天地白茫茫一片,各自有各自心思,卻覺得世事無常,人間變換,說不出的無奈苦澀。

過了許久許久,久到雪都停了,久到籠子裏的小紅睡醒,睜開黑豆般的眼睛,飛到了房檐上,歪頭瞅著姜梨二人。

姜梨道:“九月姑娘,我想去葉府看看舅舅,你要不要去給阿昭看看傷?上次答應阿昭給鞭子制的毒不知制好了沒有,如果好了,今日就去個阿昭送去吧。”

她的心裏憋悶得出奇,迫切地想要用別的事情來緩一緩心中的窒息,否則她會被這種悲傷的情緒壓垮,腦子裏一時半會兒想不到別的事。她想去看看阿昭,看看父親,看看葉明煜葉世傑,也讓自己的心暫且地歇下來。

她想司徒九月也是一樣,倘若姜梨不再,司徒九月一人,決計是不肯去登門葉府的。

司徒九月怔了一怔,疑惑地看向姜梨,她上回見到薛昭的時候,的確說了可以為薛昭的鞭子煉毒的事情,沒想到姜梨還記著。

“九月姑娘,一起吧。”姜梨道。

司徒九月沒有拒絕,她道:“好。”

她們二人離開國公府,上馬車,走得都格外迅速,仿佛是為了逃避某種情緒似的。桐兒和白雪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只覺得司徒九月和姜梨的之間的氣氛,有些奇怪,也安靜得出奇。

馬車遙遙,在葉府門口停下來。姜梨和司徒九月一道跳下馬車,大概是因為天太冷了,葉府門口的小廝都不在。桐兒上前,用葉府銅獅的門把手叩了叩門。

半晌無人應答。

姜梨覺得有些奇怪,莫非葉明煜不在?可就算葉明煜不在,葉府的小廝也總該留在府裏,總不能碩大一個府邸一個人都沒有。姜梨想著是不是葉明煜在府裏練劍什麽的,沒有聽到,自己上前幾步,剛想要再敲門,忽然間,她的目光頓住了。

從葉府大門口,門縫之間,逸出了一絲紅色,這紅色實在是很細很細,加之天氣太冷,血色在門前就凝固住了,若不凝神認真去看,幾乎會以為是人的錯覺。

姜梨的目光凝固,司徒九月也察覺到不對,上前一看,眉頭一皺,二話不說就推門而入。

“哐當”一聲。

甫一推開,一股夾雜著濃重血腥氣的風撲面而來。離門口不遠的地方,那個看見姜梨總是笑臉先迎的小廝倒在血泊中,一只手朝門口伸著,仿佛想要拉開門,然後,他的生命就被永遠定格在這裏了。

桐兒尖叫一聲,姜梨心慌意亂,提起裙子就往裏面跑,一路上,橫七豎八的都是葉家的小廝和護衛。這些人都是被一刀斃命,傷口從胸口前穿到後背,格外淒慘。姜梨忍不住道:“舅舅!薛先生!阿昭!葉表哥!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