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第6/7頁)

謝見君站在廳堂前候場,身上所穿衣物和竹籃都被搜子來來回回檢查了好幾遍,經由趙嶺和另一位稟生唱保後,才能按照考引入考場,去找尋自己的位置。

其中不可四下亂看,不然就會被衙役揪出來,重新搜查,有臉色青白,冷汗淋漓,兩股顫顫的考生,衙役黑著臉往跟前一站,便跌坐在地上,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有經驗的搜子上手一搜,就能找到小抄等作弊物件。

如若抓到作弊者,不光會失去考試資格,連帶著互保的四位考生,和兩位具保的稟生也都會受到牽連。

方才排在謝見君前面的一位考生,便是因著作弊,被衙役們擰著胳膊給扭送了出去,押在貢院前面壁而跪,自此徹底斷了科舉之路。

謝見君不免有些唏噓,寒窗苦讀多年,毀於自己的一時貪念。

趙嶺見他神色有異,擔心他受了前面考生的影響,又礙於律法規定,不能同考生之間有直面交流,只得重重地清了清嗓子,見他循聲望過來,輕輕地搖了搖頭,示意他快些進考場,莫要耽誤時辰。

謝見君會意,從衙役手中接過考引,便徑直入了考場。

府試共為三場,頭兩場各考一天,中間間隔一日,第三場考兩天,考生須得在貢院裏過夜。

過夜的棉被,連帶著吃食、蠟燭都是由府裏供應,考生被隔開在小小簡易的號房裏,各占一席之地。

這些考試的事兒,許褚和趙嶺都叮囑過,謝見君早有準備,眼下不慌不忙地拆開考卷。

府試首場,照例是一道四書題,一道五經題,考校的是考生們記誦和政見時務。

謝見君已經演練過成百上千次,此時見了這題目,也沒有半分慌張,在草稿紙上依次記下答題的思路,捋順完整,然後再有條不紊地謄到考卷上。

中途有衙役不停地來回巡邏,休息時還會送來飯食和熱水,他只要了杯熱水,暖了暖身子。

黃昏時分,有考生先後交卷。

他歇下筆,將考卷反復翻看了幾遍,確信沒有需要再補充的內容後,擡手拉動了一下身側的黃銅小鈴,立時就有兩名衙役過來糊名,將考卷放入專用的考匣內,並收走了一切物什,只留下帶進來的竹籃和筆墨,便放他離開了。

一直候在府外的趙嶺上前問了問謝見君答題的情況,得知題目不算難,答起來也還算順利,稍稍寬下心來,又因著早上入場前的事兒,禁不住訓斥了他兩句。

謝見君自知理虧,老老實實地躬身聽著訓斥,也不辯駁。

趙嶺見他態度恭謙,才歇了口,叫他回去好生歇息,明日放榜後,還要再準備余下的考試。

府試同縣試一般,首場考完後,第二日下午放榜,未通過的考生便不得再參與後兩場,相反,成績位列前十名者,便會被帶去文廟堂。

謝見君第二場考試,入了文廟堂。

有趙嶺的叮囑在,一進文廟堂,他便垂下腦袋,眸光直直地盯著腳下的布鞋,一直由衙役帶到自己的座位上,也只是看著眼前牛皮紙封好的考卷,靜等著吹哨。

殊不知,自他進門來,知府師文宣就將人認了出來。

前年師文宣下四方鎮,盯著南陽村修橋一事兒,一籌莫展之際,一書生夜半登門,獻上妙計,才使得修橋順利進行,雖延期了月余,但好在給南陽村的村民解決了一心頭大患。

當年那書生身背孝期,曾同他承諾,待孝期一滿,定然會來科考,如今,竟是真的來了,還入了他這文廟堂。

師文宣不免有些驚喜,但他神色無異,也僅僅打量了謝見君一眼,便斂回眸光。

哪怕是他再看好這書生,也不會為他多謀一點好處,科舉如此嚴肅之事,容不得徇私舞弊。

謝見君是在第三場考試結束,才知道一直位坐高堂的知府大人,是前年他在南陽村服徭役時候,見到的那位自帶威嚴之人。

盡管如此,他還是只同其他放排的考生一般,離場時面對高堂,拱手行禮,而後由衙役帶著,被送出了府門。

當年即便得了這位知府大人的青眼又如何?他如今一介平民百姓,攀附不得權貴,還是得腳踏實地,走自己的青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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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行來府城考試,結束後,他照常給滿崽買了幾樣小玩意兒,唯一不同的,那日從貢院考完試出來,途徑一家首飾鋪子,見那紅絨櫃台上,展著一支似是雲朵式樣的銀簪,他立時就入了心,趕著臨走的前一日,摸來了那家鋪子。

掌櫃見他著一身青灰長衫,妥妥的書生打扮,便知是來此府試的考生,笑著將他迎進門後,招來小二奉茶。

謝見君婉拒,直說自己是為那只銀簪而來,還說想請鋪子裏的手藝人幫忙給刻上兩個字。

掌櫃正愁這銀簪式樣簡單,府城裏的人都入不得眼,擺了好些天都無人問津,見終於有人開口問起,高興地笑出一臉褶子,撿著好聽的話,將這銀簪誇了個天花亂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