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來豆腐坊門口排隊的人, 大多都是奔著想見見解元老爺的獵奇心思,並非是真的來買豆腐,幾次都將原來的常客擠在隊伍外, 惹得一眾人怨聲載道。

雲胡不堪受擾, 亦不想讓他們這些個湊熱鬧的人, 像是看耍猴似的盯著謝見君, 便主動提出來要休沐兩日。

謝見君雖意外, 但還是答應了。

借由豆腐坊休息的兩日, 他拉著雲胡給自己挑去赴鹿鳴宴要穿的衣裳。

“要不找繡莊的裁縫、連、連夜給趕制一套新衣裳?”,雲胡見他的衣裳都有些素樸,擔心赴宴時不夠得體,被旁個人看輕。

“無妨,知府大人並非是那執形論相之人, 只衣著幹凈齊整便是。”,謝見君拿出一件黛青長衫搭在身上比量了一番, 轉而看向雲胡, “這件如何?”。

“可、可以..”, 雲胡翻找出一根同色束發用的發帶, 遞於他面前,“用這個、”。

“好..”,謝見君應聲,“明日我去赴宴, 不曉得何時能歸,豆腐坊門口若還是同前日那般鬧哄哄,便再歇一日也無妨, 你同滿崽在家顧好自己,倘若我回來得晚, 就早些上炕歇息,不須得等我...如果我能回來得早些,便去青梅居給你買雲片糕,我聽沅禮說,那雲片糕綿軟清甜,咱們也買來嘗嘗,看合不合胃口。”。

雲胡點點頭,體貼道,“你、你只管去、莫要擔心我倆、家裏還有我呢”,他為人夫郎,不能事事都仰仗著自家夫君,總不好讓謝見君在外忙著應酬那些個大人物時,心裏還得記掛著他和滿崽。

謝見君神色微怔,只覺得自打來了府城,小夫郎愈發堅韌起來,誰能想到如今可以在豆腐坊獨當一面的雲胡,幾年前還是常往他身後躲的害羞怯弱性子,他莞爾笑了笑,

“有你在,我便都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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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日,

臨到約定的時辰,季宴禮前來尋謝見君一道兒去府衙。

他二人到時,已有幾位書生等在前廳,互相拱手行禮,自報了姓名後,才曉得這早來的三位是此次鄉試的經魁。

一番寒暄,知府大人引著一眾官員姍姍來遲。

此番鹿鳴宴,宴請了解元,亞元和三位經魁,除此之外,由知府大人出面,還請了鄉試的正副考官,學政,提調,監試,同考以及執事各官員。

為首的主副考官身著朝服,同各官員行過謝恩禮,方才依次入座。

開宴前,知府大人起身致詞,說的都是鼓勵在座考生戒驕戒躁,勤勉苦學,早日榮登青雲的官話。

謝見君正撐著一臉假笑,冷不丁胳膊肘被人輕杵了兩下,“常修然他爹也來了...”。

他側目看向同樣掛著假笑的季宴禮,壓低音調道,“方才我就瞧見了..他爹是通判大人,這種宴會定然不會缺席,只是常修然終究沒能趕上鄉試。”。

常修然自墜馬在家修養後,學齋裏就沒了他的消息。

謝見君也是在鄉試的首場唱名入場時,才知道人沒來,倒是末場考試,他在前廳候場時,見到了從老家趕來的時良,二人遠遠對視了一眼,互相躬身拱了拱手,便各自入了號房。

放榜當日,他也曾問過宋沅禮,得知時良落榜,雖覺得有些惋惜,但想來時良出人頭地的決心如此之強,必然不會這一次的失利,就放棄鄉試。

只是三年後他同常修然再相遇,又不知是個什麽光景了。

季宴禮聽聞後,神色淡淡,不見波瀾,似是早先就知道常修然不會考鄉試這事兒,他撇撇嘴,嗤笑一聲,“如他那樣的人,有朝一日若為地方父母官,那百姓不得成日裏困在水深火熱中煎熬?倒趕不及在他爹的蔭蔽下,做個閑散紈絝,別出去霍霍旁人。”。

謝見君張了張口,還想再說點什麽,見知府大人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來,二人立時垂下眼眸,仿若學堂上說小說被夫子抓了現成一般心虛。

這好不容易熬到知府大人致辭結束,他同季宴禮等一眾舉子鼓樂導入,謁見主考等官員。

開宴後,歌《鹿鳴》之章,作魁星之舞。

雖說早先聽夫子講過,這鹿鳴宴莊重規矩,乃是舉人之首才有資格參加的盛宴,如今一整套步驟走下來,謝見君只覺得繁瑣不已,同後世時不時被抓去硬著頭皮參加的教師大會,不相上下。

待小廝們陸陸續續將菜品端上了桌,眾人還得舉杯慶賀,三巡過後,才能動筷。

謝見君不勝酒力,只吃了兩盞敬知府大人和兩位主考官的酒,而後便以茶代酒,因著他的解元身份,又有師文宣好心出言相護,諸位官員也並是那呐心胸狹隘的小氣之人,禮節性地詢問了一番他家中境況後,就同其他幾位舉人推杯換盞去了。

解元喝不得,身為亞元的季宴禮就被灌了不少酒,宴散之時,連走路都踉蹌,得謝見君相扶,方沒在外人面前,失了面子,出了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