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二人你追我逃, 鬧騰了小半宿才歇下。

轉日起早,新縣令便登門而來。

“謝大人,昨日那事兒, 屬實是那富商一意孤行, 得罪了您老人家, 下官當真是一點都不知情呐....下官若是知道會有這一出, 如何也不會讓他來給您添堵...您可一定要相信下官的為人呐...”。

單單這點小事兒, 他拉著謝見君, 翻來覆去地絮叨了好幾遍,直念叨得旁聽的雲胡都頭暈腦脹,借故要喊滿崽起床,躲了出去。

小滿崽還酣睡著,昨日他早早就回了自己房間, 夜半時分還躲在屋裏掌燈看畫本。此番出京,蒙學書冊一樣兒沒帶, 倒是偷摸塞了好幾本從季子彧那兒拿來的畫本, 畫本中各路英雄智鬥妖魔鬼怪, 可比說書先生講的得情情愛愛有意思多了, 他一直看到天將亮未亮時,才歇下,這會兒被雲胡從床上扯起來,捂著嘴哈欠連天。

“不、不能賴床了、一會兒縣令大人走了、咱們、咱們就下樓吃早飯..”, 雲胡拿過搭在床頭上的衣裳,縐平整後往小家夥身上套。

“那個叔伯怎麽又來了?我不喜歡他,阿兄也不喜歡他, 昨日他來攔我們時,阿兄都皺眉了..”, 滿崽撇撇嘴嘟囔道。

“沒辦法,你阿兄正被他纏得緊呢..”,雲胡跟著抱怨了一句,忽而腦袋裏靈光一現,他將滿崽拉到身前,湊在他耳邊,嘰嘰咕咕地叮囑了幾句話。

小家夥比了個“懂了”的手勢,埋頭提上鞋,蹬蹬蹬地小跑出了屋子。

謝見君正想法子脫身,他實在受不了這新縣令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跟他說些有的沒的,就為了想從昨日宴席上的事兒,把自個兒摘出去。

冷不丁屋門被大力推開,滿崽揉著眼睛,迷迷瞪瞪地走進來,上前一把摟住他的脖頸,仿若八爪章魚似的,扒在他身上,嘴裏含糊不清地哼唧道,“阿兄,我想噓噓..”。

“雲胡呢?讓雲胡陪你去?”,謝見君伸手將人摟緊,溫聲問道。

就見滿崽毛茸茸的腦袋抵在他的頸窩處,似是沒睡醒一般,鬧著小性子,“不要雲胡,我要阿兄陪..阿兄陪我去噓噓...”,一面說著,一面還可這勁兒地蹦跶,似是下一刻就要憋不住了。

他無奈地輕撫了撫小家夥的後背,曉得是這磨人的起床氣又上來了,便打算同圓桌對面的新縣令致歉,自己先行帶他去解溲。

好在這位縣令大人混跡官場多年,這點眼力見兒也還是有的,當即就起身,拱手行禮,“謝大人若是有要緊事兒,下官便不叨擾了。”。

“幼弟頑劣,倒是讓縣令大人見笑了..”,謝見君故作難為情道,心裏卻早樂開了花。

送走新縣令後,他扣緊門,回身瞧著滿崽大喇喇地坐在圓桌前,雙手捧著茶盞,咕咚咕咚地一陣猛灌,哪裏還有剛才被憋急的模樣。

“你不是讓我要陪你去噓噓嗎?”,謝見君莞爾笑道。即便他再遲鈍,也能瞧得出來,這小家夥特意跑進來鬧這一通,無非就是想把他從縣令的嘮叨裏解救出來。

“阿兄真笨!”,滿崽擠擠眼,眉梢飛出一抹小得意,細長的小腿耷拉在凳子上來回搖晃,“我可是幫了雲胡一個大忙呢!雲胡說,等會兒要給我買糖葫蘆!”。

正說著,不經念叨的雲胡從門外探進身來,“可是走了?”。

不等謝見君應聲,滿崽從凳子跳下去,一把撲進雲胡懷中,仰著頭興沖沖道,“雲胡,我完成任務了,你答應的糖葫蘆不能食言!”。

“去去去...”,謝見君將他提溜到一旁,擡袖捏捏小夫郎臉頰上的嫩肉,毫不吝嗇地開口稱贊道,“我們雲胡真聰明,連我都要佩服你了!若不是有你出的主意,我這會兒在琢磨要如何去應付那縣令呢!”。

被一通誇誇的小夫郎抿抿嘴,唇邊勾起一抹羞意,“沒、沒什麽,咱們快下樓吃飯吧、”,他囁嚅著,推了推湊上來的謝見君,“別、別鬧、滿崽還在呢!”。

“我可以不在!”,見慣了自家阿兄和雲胡的親昵,滿崽懂事地捂住眼睛,從指縫中漏出一條細縫兒,偷摸瞧著。

謝見君幾乎要被這倆人逗笑,他曉得小夫郎臉皮兒薄的很,不經逗弄,只他稍稍貼近了些,便緊閉著眼,一副覺得不妥,但又不敢反抗的乖軟模樣。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他適時松口。

只待雲胡放松警惕,試探著睜開眼時,猝然唇邊被什麽溫熱的東西飛快擦過,謝見君得逞的黠笑映入眼簾,一抹滾熱倏地飛到耳後,燙紅了耳尖兒。

“你、你、我、”,大抵是生氣自己被騙了,小夫郎磕磕巴巴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片刻,落荒而逃。

始作俑者扶著門框,朗聲大笑。

“阿兄真黏糊,也不知道雲胡如何能受得了你!”,滿崽見證了他家阿兄耍無賴的整個過程,翻了個白眼吐槽道,登時就招來腦袋上一記不輕不重的爆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