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微臣叩見太子殿下。”, 謝見君由侍從引著入營帳,拱手行跪拜之禮。

“謝卿請起...”太子探手虛扶了扶他,待人起身後, 便沖侍從招了招手, “來人, 給謝大人賜座奉茶...”

謝見君受寵若驚, 他顫顫地捧著熱茶, 如坐針氈。

自入仕以來, 他不過只在早朝時,隔著熙熙攘攘的人堆,遠遠見這位未來的天子和三皇子在聖上面前,會為了些許政事爭執幾句,除此之外倆人再無任何交集, 也不曉得這太子貿貿然召見自己所為何事?

“謝卿入翰林院已有月余,如今可還適應?”太子狀似無意地輕瞟了他一眼, 緩緩開口問道。

謝見君擱下茶杯, 立時起身做了個恭敬的禮, “回太子殿下的話, 微臣入翰林院,有幸得宋學士不吝賜教,獲益匪淺,日常又受諸多同僚的照顧, 實乃感激涕零。”

“坐下吧”太子擺擺手,示意他入座,“莫要這般拘謹, 孤今日召你前來,只是受父皇之托, 對新科三甲慰問一二罷了。”說著,他沖一旁的侍從使了個眼色,侍從會意,將案桌上紅布揭開,露出被罩住的靈芝人參等一眾上乘補品,還有一對,打眼一瞧便能看得出價值連城的玉如意。

“孤聽聞謝卿的夫郎有了身孕,特此讓太醫搜羅了些有益於小哥兒生產的良藥補品,待秋狝結束,謝卿,你便將這些帶回去予你夫郎,好生調養下身子。”

謝見君擡眸望著眼前不勝枚舉的東西,喉結微動,“微臣謝過太子賞賜。”,明知這些都是燙手的山芋,他卻不得不硬著頭皮接下來,對太子即將要說出口的話,不免也有些惴惴難安。

“謝卿是為父皇分憂,孤本就該禮賢下士,今朝新科前三甲中,孤最為看重你,你於殿試時說的那番話,孤雖未親眼得見,但也略有耳聞,現下便再聽聽謝卿的見解。”太子微呷了一口茶,笑眯眯道。

前有鎮國大將軍,後有這未來天子,好端端的,卻都對他這關稅一事起了興致,謝見君抿抿嘴,略一斟酌用詞後,才將自己當時所想娓娓道來。

“孤知曉謝卿心懷天下蒼生,此舉是在為邊境百姓謀福祉,博取休養生息的機會,謝卿膽略兼人,這殿前所言並非不是一計良策,只是父皇年事已高,行事穩健,到底是比不得咱們年輕人果敢又心思活絡,這熹和朝的千秋大業,還是得靠咱們....謝修撰,你說是嗎?”太子笑得一派雲淡風輕,說出來的話卻讓謝見君心裏一沉。

這一個個高帽砸下來,他就像是被架在了火堆上,來回翻滾著炙烤,饒是他再愚鈍,現下亦能從這句話中品出點別樣的滋味。

太子明面上稱贊他大智大勇,實則是在提點他,以他的行事作風,想要在一心求穩的崇文帝面前大展拳腳,怕是行不通。但若是他肯扶持太子登位,將來一朝施展自己的抱負,或許還有些可能。

謝見君雖聽出了話外之音,但也不敢應聲。這太子之所以能穩坐東宮,一則其生母是當朝皇後,且他又是嫡長子,但現今聖上有提拔三皇子之意,擺明了要讓三皇子與太子打擂台,恐是不到崇文帝閉眼的最後一刻,誰也說不準這傳位詔書上會落下哪位皇子的名字。

他入朝為官,從未想過要涉入爭權奪嫡之中,更不想讓一家人心驚膽戰地陪自己在哪位皇子手底下苟活著。

太子見他不搭話,倒是也不惱,只隨意地撥弄著手中的佛珠。

“哢噠哢噠”佛珠撥動的聲音,在寂靜的營帳中尤為刺耳。

鋪天蓋地而來的威壓讓謝見君心頭狂跳,他拼命壓抑著呼吸,交握在一起的手因著用力,骨節微微泛白。

“這翰林院就是個清水衙門,俸祿微薄,謝卿,你帶著一家老小來上京定居實屬不容易,難不成寒窗苦讀多年,就是為了在這兒謀個一官半職,以此來養老”太子不急不緩地聲音自頭頂落下。

謝見君猛提了口氣,“微臣入仕,是欲輔佐聖上平治天下,護佑家人,若能行其事,縱然只為一方知縣,臣自當竭盡所學,鞠躬盡瘁。”

太子微眯了眯眼,重新打量起眼前這人。

今年的新科三甲中,唯謝見君身家清白,又無權勢依靠,最容易拿捏。榜眼陸家,目前雖明哲保身,兩邊不靠,亦也有可能會另擇新主,至於那探花郎季宴禮,他爹輔佐老三已經明了,雖說二人一直面上不和,但難保不是演了一出戲,好替老三作掩護。

師文宣雖打了包票此事絕不可能,到底人心難測,他現今步步如履薄冰,出不得半點差錯,想來自己若不提早打算,這謝狀元怕是要被老三給搶了先。

只雖是這般合計的,但他今個兒叫謝見君前來,並不是要直接開口去拉攏他,師文宣曾說過此刻為時尚早,叫他切莫著急亂了方寸,他也不過是想趁著秋狝的機會,同這謝修撰交涉一二,探探他的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