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第2/3頁)

一場急急火火的鬧劇落幕,圍觀的百姓陸陸續續地散去。

鹿永新也跟著撫了撫胸口,暗戳戳地松下一口氣。

“鹿掌櫃...”謝見君緊接著一句陰惻惻的喚聲,又讓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半空中。

“大、大人,您還有何吩咐,盡管告知草民,草民必當竭力配合宋府役,早日破除盜賊偷竊一案!”,他馬不停蹄地表忠心,像捧著聖旨一般,畢恭畢敬地拱手。

謝見君冷哼一聲,顯然是不買他的帳,“鹿永新,你方才說這客棧的房費,是依照著時節而變動起伏,對嗎?”

鹿永新臉色驟變,他還當是已經把這档子事兒給糊弄過去了,沒成想知府大人斷完官司後,又揪了出來,他訕訕地張了張口,心道難不成要跟謝見君說,這滿甘州城裏的客棧掌櫃,都眼巴巴地指著府試,想要從考生們身上大撈一筆嗎?

“今日五十文,明日二百文,本官倒不知道,是何種時節,能讓這房費起伏如此之大?鹿永新,難不成,你是單創了一套歷法嗎?”

謝見君說話向來都是溫溫和和,哪怕現下質問,也是一樣的語氣,若不是鹿永新將他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聽得一清二楚,還真以為面前這人在溫聲柔氣地同自己嘮家常呢。

但現下他可沒心思多想,“草民不敢!草民、草民這就讓小廝重新調整房費!”

謝見君神色淡淡,面上沒見著有什麽波瀾,鹿永新便愈發大氣不敢出,身子緊繃成一條直線,連滿後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半晌,他才聽著頭頂上方傳來清潤低沉的聲音。

“本官話不多說,你且好自為之。”話落,謝見君拂袖而去。

鹿永新跌坐下,猶如得了赦免一般,整個人癱軟成一團,懸在鬢角多時的冷汗,終於滴落在地上。

褚白手捧著熱乎乎的肉包子,瞧見他這幅狼狽模樣,撇撇嘴,輕“嘖”了一聲,而後又將目光放在遠去的謝見君的背影上,眼含艷羨地感嘆道:“原來這就是傳說中沅芷澧蘭,光風霽月的知府大人呐!可真威風!”

謝見君顧忌著馬車裏還有倆崽子,離開得匆忙,自是沒有聽見背後褚白的話,

回家路上,他單手支著下頜,細細地琢磨著剛才發生的事兒來。

這一琢磨不要緊,他回想起當年,自己和盧笙幾人去府城考試,因囊中羞澀,在昂貴的房費面前被壓低了頭顱,如今見著這些個農家出身的考生,照舊還要經歷相同的窘迫困境,他這心裏,總也不是個滋味。

今日雖說訓斥了鹿永新,但逢考必漲,無論在哪個朝代,都是不可避免,屢禁不止的事情,別說是客棧了,就連酒肆飯館,也在悄沒聲地擡高價格,他能壓得住一家,壓不住千千萬萬家。

一想到這,他尚未舒展開的眉頭又緊緊蹙在一起。

“正明..”他掀開門簾,“晚些你去給錢德福遞句話,讓他入夜來府中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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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斜,融融夜色逐漸朦朧。

“見君,快些來嘗嘗我剛得的金嬌釀!”跟著被召喚的錢德福一道兒前來的,還有拎著酒壺的宋沅禮。

謝見君本是沏了熱茶待客,見狀,就讓王嬸子做幾道下酒菜來,順道燙幾盞酒杯,雲胡曉得他們此次碰面肯定有要事相商,原打算去灶房裏搭把手,被宋沅禮迎面攔下,

“雲胡,你別走了,坐下來一起品品這金嬌釀,青哥兒說酒勁不大,你喝著也無妨。”

雲胡一時沒應話,探詢的目光不自覺得落在謝見君身上。

“你今日累了,別跟著去忙活了。”謝見君將人拉到自己身旁坐下,還貼心地往小夫郎腰後墊了個軟墊。

“嘖嘖,我這好不容易來一趟,凈看你倆擱這兒卿卿我我了!”宋沅禮笑眯眯地打趣他二人。

“去去去..”謝見君擺手,作勢轟趕道。他接著燙盞的功夫,將今日在客棧門口的見聞,以及自己回來一路上思慮的事兒娓娓道來。

宋沅禮原是懶散地靠在椅背上,沒個正經模樣,乍一聽這些話,他猛地坐起身子,重復道,“所以你是打算從城中征用幾家客棧,用作給赴府城考試的書生們住?”

“正是如此。”謝見君頷首,“我下午著人去打聽過,現今各家客棧因著府試一事兒,房費居高不下,考生們怨聲載道,我聽說有住不起的書生,夜裏薄被一裹,就睡在天橋底下…與其讓考生們風餐露宿,日夜擔心溫飽,我想不如就由官府出面,左右算著日子,離著府試也沒有幾天了。”

“商戶重利,只怕是不肯吃這個虧..”宋沅禮對他們這位知府大人提出的想法頗有些擔憂。這適逢城中復試,誰都想趁這個時候賺錢,哪有把到手的銀錢往外推的道理?

“你說的這個,便是我今日特此請錢掌櫃過來的目的。”謝見君不緊不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