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第3/4頁)

走出老遠,謝見君見小夫郎怔怔地直出神,連祈安喚他都不曾應答,便關切道:“師母這是同你說什麽了,從尚書府出來就魂不守舍的....”

“別提了。”雲胡仰面靠在馬車四壁上,嘆了口氣,“說滿崽的婚事兒呢,還說子彧和滿崽青梅竹馬,又品性相投,讓我回頭問問你,若是合適,早早給倆人定下呢。”

“那你怎麽回她的?”謝見君好奇。

“我哪裏敢說話,怕言行有失,得罪了人自個兒還不知道,連大氣都不敢喘,只悶頭應著,幸好你來得及時,否則師母怕是都要給算日子了。”雲胡沒好氣道。在滿崽的婚事兒上,他和謝見君統一戰線,子彧是好,渾身挑不出半點毛病來,可倘若滿崽不喜,他二人定然不會為了些旁的強迫他嫁過去。

謝見君瞧著他一副如臨大敵的緊張模樣,不由得失笑。

笑聲傳到雲胡耳中就變了味兒,“你還笑,我都為難死了。”他上手擰了把謝見君腰間的軟肉,“下回,師母再問起來,你自己回了她去。”

“好好好,往我身上推便是。”謝見君溫溫和和地哄他道,“滿崽那個性子,只依自己的意願來,別人是強迫不了的,由著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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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徹底將府內家當安置好,又是幾日過去了。

九月初十,謝見君著朝服入宮述職。

起早上京城中就下起了雨,等到了宮門口,雨勢漸大。

馬車進不得宮內,謝見君只好下地步行,好在城門口有專程迎他的宦官,見他掀開車帷一角,便極有眼力尖兒的上前撐傘。

臨入宮門前,他見掛著季府牌子的馬車也等在此處,想來季宴禮應也是受了召見,指不定二人還能碰個面,來上京已有七八日了,他們三人還沒聚過呢。

抱著這樣的念頭,他由宦官引著入宮時,還禁不住四下觀望了幾眼。

這一觀望不打緊,還真讓他尋著人,只是尋著的不是時候。

疾風驟雨中,季宴禮只身跪在殿前,雨水濡濕了他的朝服,濕津津地貼在身上,打老遠望去有些狼狽,然他肩背挺直,身子不見半分佝僂,隔著茫茫雨霧,謝見君都能瞧見他那一身不堪折腰的傲骨。

“侍郎大人,您別瞧了,是季大人說錯了話,聖上命他在這兒自省呢,您還是快些走吧,聖上還在殿中等著您呢。”宦官在一旁小聲提醒道。

謝見君猛地回神,擦著季宴禮身側而過,自始至終,二人眸光沒有任何交集。

待入了內殿,他被迎面而來的風吹得身子一抖,分明暑氣未散,殿中冷嗖嗖的涼意卻直往骨頭縫裏鉆,“微臣拜見聖上”。

“起來吧。”崇文帝的聲音陰惻惻地從頭頂上傳來。

謝見君做了個禮後才緩緩起身,等了好半天沒聽著動靜,他悄默聲地擡眸。

不過三年光景,身居皇位的崇文帝就老了許多,兩鬢都已見了白發,眼底的皺紋深如溝壑,當初那雙令人生畏的眼眸,如今渾濁黯然,再不見赫赫威儀,歲月催人老在他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

說是述職,但崇文帝肉眼可見地心緒不佳,只簡單地過問了兩句,便顯疲態。

謝見君滿心惦記著還淋雨的季宴禮,又苦於無法開口,正發愁時,崇文帝忽而開口,“謝卿,你可知,朕緣何讓季宴禮跪在殿外?”

“微臣不知。”謝見君恭謹回話。

“他說兵部侍郎貪贓枉法數十萬銀兩,但經實察不過三萬兩白銀,且是兵部主事所為,與那侍郎毫無幹系,朕要結案,他不準,便跑來殿前鬧著要朕嚴查,但凡事兒都得講究個證據,朕沒答應他,他就說朕放縱貪墨之人禍亂朝綱,如此大逆不道之話,你說朕該不該罰他,嗯?”崇文帝眼皮微擡,似是在征詢他的意見。

但謝見君只覺渾身發涼,他下意識地抿緊下唇,須臾才斟酌著開口道:“季大人雖一心為民為國,但性情直率,

嚴氣正性,冒犯了陛下,的確、的確該罰。”

崇文帝冷哼一聲,“你倒是挺會替他說話。”

“微臣不敢。”謝見君屈膝。

“他若能有你幾分識相,也不至於敢頂撞朕,什麽性情直率,嚴氣正性,朕看他就是膽大包天...咳咳...”崇文帝忽而劇烈地咳嗽起來,身旁的李公公趕忙奉上一盞涼茶,撫了撫他的後心,“聖上保重龍體,切勿動怒!”

好半天,他止了咳意,“罷了,謝見君,你去勸勸他,若他執迷不悟,這身朝服就不必穿了,朕看他那個弟弟,也不用考功名了,省得兄弟二人一道兒在跟前氣朕!”

謝見君領了命令,當即便出了大殿,接過宦官遞過來的油紙傘,三步並做兩步走到季宴禮跟前,將傘面傾斜於他。

頭頂砸下的雨珠驟然停了,季宴禮擡眸,他臉上身上都是雨,額發更是一縷一縷地往下滴著水,見來者是謝見君,他一把將其推開,“趕緊走,別多管閑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