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月下

秋去冬來,孩子們在雛鳳書院已經過了兩個月,再也沒有剛來時事事新奇,人人有趣的勁頭了,每日準時起,準時開始修行,午休晚飯後都會勤加修煉,晚上再準時睡覺,稚嫩的弟子們終於漸漸褪去曾經的青澀,開始有了真正仙家門派弟子的習性風範。

十一月時,書院下了第一場雪,與酷寒一樣突如其來的,還有胡嘉平的預告:十日後進行五行基礎仙法測試,依舊是優勝劣汰,通不過測試的人書院絕對不留。

雖說眾人都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卻依然沒想到這麽快就要測試,一時間人人自危,當日沒通過測試被趕走孩子的哭聲猶在耳邊,每個人都恨不得一天能有一百個時辰來修行。

自從當日走了兩人後,弟子就變成了十六人,剛開始隨便湊的三人組也湊不起來了,胡嘉平似乎沒有重新分組的打算,加上連著一個多月的五行基礎仙法修行並不需要分組修行,漸漸地,三人組的事被孩子們丟在了腦後,誰也不管了。

這日一早起來,外面又飄起鵝毛大雪,黎非運起火行仙法環繞周身抵禦寒氣,一路禦劍趕往演武場。其實當仙人學仙法還是有好處的,譬如冬天到了就再也不用穿臃腫的冬衣,隨便施個仙法,光著身子走在冰天雪地裏也不冷。

今早是墨言凡先生的拳劍課,剛到演武場,便見地上滿是白雪,先到的弟子們自動自覺地管女妖們要了簸箕鐵鏟掃帚粗鹽等物,將演武場的白雪清理得幹幹凈凈。

剛開始黎非猜測墨言凡所授拳劍之法是不是就是拳法和劍法,結果絲毫沒意外,真的是教拳法與劍法。據說拳法與劍法都是修身之道,仙人不光要雕鑿自己的爐鼎,身體也須得強健有力,這樣才能經受得住日後高等仙法的修習。

卯時一到,墨言凡雪白的身影便出現在演武場,和其他那些隨心所欲愛遲到的先生比起來,這位墨先生簡直是好先生的典範,從不遲到,從不隨意責罵,甚至身體不適還可以請假,孩子們最喜歡上他的課,當然,女孩子們更喜歡。

“哎,怎麽看都是一幅畫,怎麽動都那麽好看。”百裏歌林癡癡地看著墨言凡,她的少女心完全被這位冷若冰雪的俊美先生俘虜了,“我要是再大幾歲多好啊……”

旁邊有女弟子笑道:“大幾歲也輪不到咱們,你忘了那個林悠先生……”

一起生活修行兩個月,弟子們都熟悉了,百裏歌林性格開朗,很容易就交到許多朋友,女孩子們個個跟她親密,開什麽玩笑都不顧忌。

百裏歌林四處打量,奇道:“她還沒來嗎?往常這個時候應該到了吧?”

說起來這也算雛鳳書院的大謠言之一了,那位笑眯眯少女模樣的林悠先生,給他們上課的時候動不動就遲到,一遲就是一個時辰,脾氣還壞,老是罰不許吃飯,偏偏她脾氣又喜怒無常,誰也摸不準她的標準是什麽,連雷修遠紀桐周他們都吃過她的苦頭。

偏偏也就是這位愛遲到脾氣壞的林悠先生,每次只要墨言凡的課,不管是早上卯時還是下午未時,她都會準時出現在演武場,也不說話,就在那看著,一直看到下課再一言不發地走掉。大家都猜她是暗戀玉樹臨風的墨言凡,只是他倆外表看上去沒啥區別,實際年齡卻相差太多,放外面就是母子甚至祖孫的差距,想來墨言凡也不會願意委身於一位大媽,故而她看她的,他教他的,墨先生從來都是心如止水,混不在意。

“來了啊不是!”有人朝角落指了指,果然一刻不差,林悠藕色的身影準時出現在演武場角落。

“何故喧嘩?”墨言凡冷澈的聲音一響起,孩子們不由自主都安靜了,“開始了,各自站位。”

拳劍課比起雕鑿爐鼎之類的仙法修習要有趣得多,至少對這些十來歲的孩子而言,他們還都是好動的年紀,故而每次輪到墨言凡的修行課都個個興奮。

黎非捏著石劍一路舞過來,這劍法軟綿綿的毫無力道,想必只是用來練身的而已,倘若跟人近戰,這跳舞似的劍法還沒出招估計就要被人把劍搶了。

正舞到轉折處,忽聽後面有個弟子驚叫起來:“啊!你在流血!”

孩子們嚇了一跳,紛紛回頭,卻見雷修遠的袖子上血跡斑斑,半幅袖子都被血暈透了。雖說修行了幾個月,孩子畢竟還是孩子,見到血就慌,當下忍不住紛紛驚叫起來:“先生!他受傷了!流了好多血!”

墨言凡走過去將雷修遠的雙手抓起,卻見他雙手連同兩只胳膊都包緊了繃帶,此時繃帶從上到下都已被血浸透,連他也有些觸目驚心之感,當即問道:“怎麽回事?誰傷的你?”

雷修遠將袖子放下,淡道:“沒什麽,是我自己。我近來身體不適,家鄉有個土方子,身體不適放些血便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