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療傷

誰料他蹙起了好看的眉頭,語帶責備,“這樣的熱鬧有什麽好看?魔教百年前確實曾經掀起武林的血雨腥風,但自從這一任教主謝冥淵即位後一向與正派武林井水不犯河水。所謂正教魔教只是立場不同罷了,如今正教武林要率先攻打天魔山也不過是為了一己私利。焉知在魔教教眾的眼中,這樣的名門正派不是成瘋成魔了呢?”

我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細細品味他的話,覺得很是通透,不禁對他的好感倍增。難得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中還有一個明白人。

“那你為何還要去?”我小聲問他。

他的眼睛看向遠方,語氣中是我所不能體會的疲憊和蒼涼,“有時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那種酸楚的感覺又湧上心頭,我也不知道我是憐惜他身中劇毒,又身不由己。還是感嘆命運捉弄,讓我和他站在了必將生死相搏的對立面。

最終莫浩然還是帶上了我。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往雁華山而去。

莫浩然沒有騎馬,而是坐在一輛寬敞舒適的馬車裏,與一眾武林人士做派很不一樣,倒像是個富家的公子。大家也都見怪不怪。

幾日下來,我跟各門派的弟子都混個臉熟。我有心打探各門派的武功特征,使用兵器,就向那些弟子套話。眾人對自己掌門和師傅的武功很是驕傲,在我面前極盡顯擺,我默默地記在心裏。

反倒是莫浩然這邊我竟沒有打探出什麽,他的門人嘴極嚴,什麽也不肯說。我悄悄問了天水門的一個小弟子,才知道風雨閣閣主武功高深莫測卻行事孤傲不群,一向與名門正派少有聯系。

幾日後到了霖州地界,一整日莫浩然都沒下馬車。風吹動車簾的瞬間,我看到他臉色慘白,唇色發青,閉目靠在馬車的車壁上,若不是胸口微弱的起伏,跟死了差不多。

我心一沉,他的伽蘭香又發作了。

距離上次毒發不過短短數日,如此看來,他這毒至少已中了四五年之久。毒發的間隔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頻繁,症狀也會越來越重。

傍晚進了霖州城,諸位掌門商議行程事宜。莫浩然步下馬車,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樣,跟大家談笑風生,看不出絲毫的異樣。

只有我知道此刻的他正在經受著怎樣的煎熬,伽蘭香毒發能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卻在鋪天蓋地的痛楚中還要做出雲淡風輕的模樣。

大家決定歇息一晚,明日再趕路。莫浩然不差錢,讓手下在城裏最好的客棧訂了幾間上房。一同入住這間客棧的還有幾隊的領隊及門人。

住進客棧後我就搗騰出一碗藥端到隔壁莫浩然的房間。這次他的手下沒有攔著我,趕緊讓我把藥端到他的床邊。

他面朝裏躺在床上,身體蜷縮成一團,抑制不住地渾身發抖。可是即便是這樣他也沒有發出一絲呻吟。

有了上次的經驗,我輕車熟路地抱起他,讓他的後背靠在我的懷裏。

他可真瘦,凸出的肩胛骨頂著我的前胸,真不知道他這些年是怎麽熬過來的。

我把藥喂給他喝了。

“多謝!”他艱難地開口,聲音虛弱得讓人心疼。

我替他診了脈,發現他的伽蘭香毒已經侵入五臟六腑,那碗藥只能緩解他的痛楚,卻無法抑制他的毒發。

我心一橫,一把抱起他讓他在床上坐直,自己盤腿坐在了他的對面,向他的手下門人道:“我要運功封住他體內的毒,延緩毒素蔓延。請諸位到屋外為我護法,這期間不能有人打擾。”

那幾個人面面相覷,最終在莫浩然的點頭示意下向我躬身道:“有勞謝姑娘了。”然後魚貫走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