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結婚這天,祝我們離婚快樂(第3/5頁)

也就在這時,門鈴響起。陳撰瞪了幸災樂禍的盛以晴一眼,齜牙咧嘴跳著去開了門。

是外賣到了。

陳撰拎著一個碩大的袋子走到客廳,一邊拆包裝,邊說:“我點了椰子雞火鍋。”

盛以晴跟了上去,兩個人一起將輔料拿出,陳撰又去廚房裏端來電磁爐,架上鐵鍋。兩個人一個燒水,一個下料,誰也沒說話,一時間家裏只有鍋沸騰時的咕嘟聲。文昌雞的香氣沿著鍋的邊緣絲絲縷縷冒了出來,連帶著客廳空氣都變得香甜。

椰子雞吃到一半,陳撰先開口說話了,他問,“你知道我為什麽不願意結婚麽?”

“嗯?”

陳撰頓了一下,一邊盛湯,一邊很平靜說:“因為我不配。”

“啊?”她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喜歡他的女人當然不少。模樣擺在那裏,橫豎看線條都銳利,宛如被荷爾蒙制成的刀刃加工過,帶了欲望感,虬枝嶙峋的五官,一張最吸引女性的臉。盛以晴沒說過最喜歡他面無表情時的樣子,帶了郁色,仿佛永遠也睡不醒,像擱淺的龍,讓人想要替他澆水。

於是女人們捧著熱乎乎的愛來了,卻反而被他一盆冷水澆透了心。

“不想結婚,也沒有太多功夫戀愛,情緒價值提供不了,而錢也不多。撐死了只有一張臉,但看久了就發現,它抵不了太多。”陳撰看著盛以晴,“你知道有那種天生冷漠的人吧?我就是這樣。上一次戀愛結束,還是在我 22 歲那年。”

“初戀?”她語調微酸,“是甩了你還是被你甩了,難忘成這樣。”

“她死了。”

盛以晴怔了半秒,“抱歉。”

客廳的燈光照了陳撰的半邊臉,勾勒出雕塑一般的輪廓線條,睫毛在他臉上投擲下陰影,他接著說:“沒事。我們在她去世之間就分了手。我和她時十八歲那年在一起的,大學畢業時,她希望我能盡早和她結婚,那時候年紀小,不懂婚姻這回事,只覺得不過是領個證的事情,一畢業就結婚,還挺酷的。發朋友圈炫耀一波,多簡單。那時候我們畢業忙著找工作,她忽然生病了。挺嚴重的病。”陳撰看向盛以晴,“一開始她在校醫院,再然後她去了學校附近的三甲,然後有一天她爸媽還有親戚都來了,她換了一個離學校很遠的醫院。我去過幾次,來回車程三個小時,她的爸爸媽媽擠在病房裏給她削蘋果,煲湯,按照醫生的要求替她按摩揉肩。那時候我很忙,一開始一周能來看她一次,但我也插不進手,只能和她說一說學校裏的事情,看她變得越來越憔悴的臉。一開始,她還挺喜歡和我說話,可隨著她病情加深,她開始恨我——她討厭聽到我說到關於學校、關於生活、關於朋友的一切。她也恨自己,為什麽過不了正常人的生活。慢慢的,每一次見面都變得尷尬而不歡而散。再之後,隨著我越來越忙,來的次數也越來越少,再一次我來的時候,她剃了光頭,渾身浮腫躺在病床上睡著,我在旁邊靜靜地看著她,直到她醒來。她只對我說了一句話。”

陳撰頓了頓,“她讓我走。不要看她。離開她。”

盛以晴聲音幹澀,安慰他,“……女孩子嘛,肯定不願意讓心上人看到自己不美的一面。”

“我知道。所以當時我走了。”陳撰拿過盛以晴手邊的啤酒喝了一口,“我後來再也沒去,三個月後,我收到了她去世的消息。”

“很難過?”

“當然難過。但我從來沒有告訴別人的是,我總是在夢裏,夢見她讓我離開的那個場景,醫院的走道很暗,到處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我那天背著雙肩包,從她的病房門口走出來,我一直反復回憶著她說的那個走——以及我當時的心情,盛以晴,你能猜到我當時的心情嗎?”

他們在微弱的燈光下四目相對,過了一會兒,盛以晴慢慢說道,“我猜你…有一點點,輕松?”

陳撰一愣,隨即扯了嘴角,“不罵我一聲渣男?”

“人之常情。你只是沒有那麽愛她。人在年輕的時候,不理解愛後面的分量,以為一次的心動就意味著要生死相隨。但不是,愛情很沉重,當然,也很脆弱。”

陳撰訝然看了盛以晴一眼,似乎沒料到她會這麽說。默了會兒,他承認,“那時候,我才發現我或許不會愛一個人。一場病,來回三個小時的車程,醫院的消毒水,失去了生命力的女朋友,這些都足以擊潰我所謂的愛情。得知她去世那天,我和俞又陽喝了一夜的酒,黎明到來的那刻我們走在空蕩蕩的學院路上,喝醉了的俞又陽忽然拍了拍我的肩膀說:‘挺好的。還好你們沒結婚,要是結婚了…不得拖累死你。’我當時酒勁上頭,打了他一拳,罵他是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