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不要和你過小日子。這輩子,我要大富大貴。

公園裏的夜深了。散步遛狗的人越來越少。靜夜只剩下他們兩人。

孫一荀瓶子裏的梅子酒喝了大半。仿佛聽笑話一般問秋恣寧:“你說你曾經真心想要嫁給我,後來呢?你從什麽時候開始不想嫁給我了?”

秋恣寧只是喝酒,甘甜辛辣的液體灌下,她才說:“可能…就在你爸爸六十大壽那天吧…那天你們去聚會我一個人在家裏,想著想著就想通了…覺得人生歸根結底還是一個人,結婚沒什麽意思。”

孫一荀緊張地瞄了她一眼,故作鎮定問,“那天怎麽了?”

“沒什麽啊,能有什麽?我就是自己瞎想,想通了。”秋恣寧很清淡陳述。

孫一荀稍微放心了一點,他又看向秋恣寧,“那你知道我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真正想要娶你麽?我之前雖然喜歡你,但我承認,我心不定……”

秋恣寧看向他,示意他繼續說。

“就是在我們剛在一起的時候,我媽總還會讓我接觸一些女孩子。”他垂著頭,仿佛他傾訴的對象是地上的一塊石頭,“我也確實有一搭沒一搭聊了一些天——但什麽都沒發生!就是普通的那種接觸,連好感都稱不上,非要說的話可能也就是開開小差那種啊。我一直知道我心裏最愛的人是誰。就……一直都是你。”孫一荀看了一眼秋恣寧,又喝了一口梅子酒,“但男人吧,戀愛和結婚始終是兩碼事。你知道我是什麽時候定下心來,想著這輩子非你不可的嗎?秋恣寧。”

“嗯?”

“就是……在我爸六十大壽的那天晚上。”

當天晚上,一行人吃完了又要去唱歌,孫一荀這才想起了秋恣寧,給她打了電話:“寧寧,今晚我住我爸媽那裏。明天晚點再回來哦。”

接電話的秋恣寧仿佛在街道上,北京的風呼呼灌進聽筒裏,把她的聲音也吹涼了。一向溫和的秋恣寧頓了片刻才開口,“好哦。那祝你們玩得開心。”

只可惜那個晚上孫一荀並不開心。

長輩們唱歌唱到一半,叮呤哐啷的音樂裏,兩個晚輩都覺得無聊。他護花使者當夠,幹脆問小姑娘:“要不我們逃吧。”

魚魚對他粲然一笑,挪動了身子,將上半身湊近貼近他的耳邊:“我早就想逃了!”

香氣撲面而來,他偏一偏腦袋就能嘗到她的唇膏,孫一荀的心動了動,壓低了嗓音:“那我陪你。”

魚魚微妙地揚了揚眉毛。

他後腳就跟著魚魚出了 ktv,女孩的個頭比自己矮了一些,她的頭發卷曲著披散下來,大概是因為年輕加上留學歸來,哪怕在長輩面前也衣著清涼。兩個人的肌膚之間只隔著她栗色的發絲。ktv 的走廊很長,一扇扇門穿過時裏面透出大哥大姐們走調了的嗓門,兩個人相視一眼。莫名的,孫一荀想起了一首老歌旋律,叫做《我的眼裏只有你》。

浪漫讓他開始發暈,迅速琢磨起來一會兒應該去哪裏:午夜場的私人影院?酒吧小酌?然後呢…他心口緊了緊。

看著她雪白的胳膊,想要牽她的手。

旋轉門出來,沉沉的夜幕攏了下來,這家老式 KTV 獨占了一棟樓,門面金碧輝煌,隔著寬闊的馬路對面是幾家蘭州拉面和沙縣小吃,幾輛車在門口停著。

孫一荀正摸了口袋拿車鑰匙,就聽不遠處一陣馬達轟鳴,一輛寶馬 m5 停在身側,緊接著車上下來一個人,穿最普通的寬松襯衣和休閑褲,頭發上架著墨鏡,個子高而清瘦,再然後,身邊的小姑娘蹦蹦跳跳迎了上去,這對俊男靚女黏在了一起。

孫一荀僵在原地。

“孫哥,這我對象。我媽不同意,老撮合咱倆。你說這些長輩煩不煩啊?”魚魚對他介紹。男人只是笑著攬小孩一般,將魚魚往身後一勾,對著孫一荀一笑,笑容裏幾分輕視:“這幾天我家寶貝麻煩你了,哥們。對了,我們要去吃夜宵,你要不要一起?”

“哈?哈哈哈…”他聽見自己幹笑著回復:“你們玩吧,我還有事。”

魚魚轉身上車,沒有再多看他一眼。

直到寶馬車一個利索的轉彎,穩穩地、毫無眷戀地駛向遠方時,孫一荀還一動不動站在原地,地面上的積水照映出悵然若失的自己與頭頂的月光,月亮的倒影遮蔽了一部分他的頭發,使他看起來像一個落寞的,禿頂的父親。

在這個瞬間,孫一荀忽然前所未有地思念起秋恣寧來。

過了二十五歲的男人普遍都掌握了一項本領,叫做服輸。尤其在感情上,深諳知難而退的道理。少部分知難卻還不退的,無非是把那點“難”,誤會成了欲擒故縱的把戲。而此刻,孫一荀知道自己被徹徹底底地羞辱了,他不年輕了,原本在因為魚魚而飄飄然的那顆心臟再次被存放進了胸腔,前所未有的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