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鄴襄篇5

◎搶過來。◎

湊近了才能看得清楚, 在幔帳裏小姑娘的面容逐漸在司沂的眼中緩緩清晰起來。

少年眸中的清冷疏離也緩緩染上了炙熱,原本刻意的回避也在此時化為烏有,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

端著的避嫌不齒, 君子守節,男女有別, 全都被他給拋諸腦後。

目不轉睛一動不動看著眼前的嬌容。

許是吃了那碗子羹, 叫她心裏滿足得很, 即便入睡了, 嬌嫩的臉蛋上依舊掛著甜美的笑容,兩只嫩白的小手乖乖平放在旁,跟她清醒時活動靈動的樣子,一點都不像。

少年拂開一旁的幔帳,鼻尖聞到了濃郁的芍藥花香和絲絲藥香。

純純專屬於小姑娘的味道。

濃郁到令他神情恍惚,目眩神迷,有種說不上來的眩暈感,竟然能夠離得那麽近, 感受她的氣息。

比從前幾次兩人之間產生交集之時聞到的都還要純粹。

清透,令人著迷。

太久太久沒有聞到了。司沂甚至覺得身上的傷也沒有那麽疼。

司沂自己也覺得奇怪,分明,他對於眼前的少女並不是那麽熟悉。

僅僅幾面之緣,只是知道她的一些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名字, 身份,地位,僅此而已。

哦對了, 他還幫她養了一只貓。

說到那只貓, 司沂注意到了芙潼的床榻旁邊的垂耳兔, 也正在酣睡著。

那個男人送給她, 她一直都放在身邊,定然是非常喜愛的,不然不會放到她的塌邊,時時都能夠見到。

真夠養尊處優的,她待兩只兔子很好。

垂耳兔相互依偎的模樣促使少年腦中閃過小姑娘和男人相互交談的模樣,無疑重合了。

少年的心中兀然騰生出殺意。

殺死這兩只兔子,殺掉那個男人,帶著貓占據原本的地位。

殺掉之後,他就能登堂入室。

只要利落一些,她就不會知道,也根本就不會聯想到,是他在暗中下的手。

少年的手摸到了刀刃,緩緩抽了出來,刀尖抵上垂耳兔時,左邊的母兔子忽而動了一下,閃到了少年的思緒。

他繃著的神經在一瞬間啪嗒,斷掉了。

司沂卷到一旁,怔怔看著手裏的刀,他剛剛在做什麽?居然想要動手在她最認為安全的地方殺掉兔子。

她的膽子的確是大。

倘若醒過來見到地上的血,她就不會再這樣笑,這樣開心了。

少年將刀收起來,近來在朝焚待久了,殺人殺多紅了眼睛,一入夜裏,便想動手。

司沂低頭嗅了嗅他身上,還有絲絲的血腥味,自卑敏感的心緒瞬間在他的心間蔓延開。

是格格不入。

他和小姑娘之間的天塹。

他能想到的,所知道的,名字,身份,地位,無一不是阻礙。

難道叫他就此退卻?

內心無一不在提醒,他不該動別的心思,身體和腳卻紋絲不動,仿佛在她身邊生了根,哪有半點要走的意頭。

少女睡得不穩,咕噥著翻了一個身,對背著外面,兩只手都藏了進去,司沂再見不到她全臉。

倒是一頭青絲垂落,露出瑩白如玉的小耳朵和優美的頸。

趁她睡得熟,少年撩開了幔帳。

措不及防小姑娘居然翻身過來了,司沂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也被嚇到,薄唇張開,腦子有一瞬間空白。

面對小姑娘的質問,他應該如何解釋自己的出現?

塌上的人並沒有醒,恐是裏側躺得不舒服,翻了一個身而已,她的呼吸依然平穩。

少年的心穩穩落了。

張皇失措歸了位,道不明說不清的失落也隨之而來。

她的唇飽滿微翹,像多汁的櫻桃。

臉頰清透無暇,白裏透紅,似她今日泡浴所用的芍藥,尤其嬌嫩吸人。

少年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朝小姑娘靠近,越來越近,停在兩人之間的距離只要誰稍微動一動就會碰觸到。

少年的心跳得太厲害了。

全身的血液都凝聚到了臉上。

他貪心地想要親一親塌上的小姑娘,喉骨上下滑動,閉上眼了又睜開,他還是不敢。

這是褻瀆,沒有經過她的允許。

太陰暗了。

小姑娘天真坦率,爛漫似驕陽,她一定不喜歡陰暗的自己。

猶如他的臉貌,烏黑的,醜陋的。

少年悻然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頹坐在小姑娘的床榻邊。

看著她的靴子,即便是靴沿邊底都幹凈無比,不像他,渾身臟兮兮。

一個天一個地。

素來沒什麽野心的少年,在這一刻忽然想博得無盡權利,只有至高無上的地位,才能夠與她匹配。

假使他如今在滿江手上有實權,說一不二,必然能夠和她與之匹配,她一定會完整記得他的名字。

也只有在這時候,少年才敢和她說,“芙潼,我叫司沂。”

少年湊到她的耳邊,“司沂是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