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2/3頁)

“趕明兒老子再去那些暗樓問問,就不信賣不出個好價錢……”

單薄的木板床一晃,楊元興一頭栽倒在床上,左右不過片刻,就睡得不省人事,重新揚起震耳的呼嚕聲。

這廂他又是睡得昏天黑地,距他分寸之遙的時歸卻是徹夜未眠。

她廢了好大功夫才叫自己平靜下來,努力去回想曾經看過的內容——

書中的原身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寥寥數語便概括了淒慘一聲,與之相關的身世背景也全是從掌印的角度道來的。

反是那個無緣相見的掌印親爹,在書中出場頗多。

可惜全是些反面描述。

相傳那位司禮監掌印原是清貴讀書人,連中兩元入京趕考,不料得罪權貴做了宮裏的太監。

數年間,他手刃仇敵,從最卑賤的掃灑太監成了新帝最信任的掌印,陰冷自恣,殘害忠良,受盡唾罵。

或是做皇帝手中刀,或是排除異己,死在其手中的人不計其數。

眼下放棄尋親跟著舅舅安分過日子的路子是斷了,偏這遠在京城的親爹也不像什麽好相與的。

一個是一個是不懷好心的舅舅,一個是心狠手辣的親爹,但凡能靠自己活下去,時歸哪個都不想選。

只是——

她想到自己那不足大人腰高的三頭身,不禁咬了咬下唇:“……拼了!”

與其等著被舅舅發賣,倒不如賭上一回,到京城去投靠親爹。

……

轉日清早,楊元興一睜眼就與時歸對上。

他嘀嘀咕咕地坐起來,一邊揉著眼睛,一邊粗聲問道:“你在幹什麽?”

只見時歸穿著一件不合身的舊棉袍,衣擺沾著洗不掉的油漬,領口位置又露出已經變黑的棉花來。她將袖子挽了幾挽才勉強露出雙手,離楊元興三五步遠,生了凍瘡的手上端著一個極重的木盆,裏面裝了半盆水,每走一步都要顛出來些許。

聽到楊元興的問詢,時歸小心將木盆放下,露出一個討好的笑,細聲細氣道:“舅舅,我給你要了半盆熱水來洗臉。”

“我今兒醒得早,身子比之前清爽了些,想到舅舅照顧我一路實在是辛苦,便想做點什麽報答舅舅。”

“這是我跟下面的阿叔討來的熱水,求了好久才求來的,趁著水熱,舅舅快來擦擦臉擦擦手,等會兒水涼就不好了。”

說著,她又快步跑去窗邊衣架旁,惦著腳將上面的布巾扯下來。

楊元興已經下了床,狐疑地看著她,用手在木盆裏一探,果然是熱騰騰的。

“這是你要來的?這麽些日子,倒是頭一次見你幹活兒,你說身子清爽了,可是病全好了?”

病愈了好呀,不生病的丫頭還能多賣兩錢。

時歸仰頭看著他,後頸莫名一涼。

她抿了抿唇,小聲道:“約莫還沒好全,不過腦袋不似之前那麽沉了,如今我有了力氣,舅舅要有什麽吩咐盡管提,我替舅舅去做。”

楊元興冷哼一聲,並不應茬兒。

他毫不客氣地把布巾搶來,用熱水洗完手臉後,轉頭就去了鞋襪,把腳伸進去,並無讓時歸也暖一暖手的意思。

好在時歸也沒心思在意這點細枝末節,看著楊元興的表情輕松些,復小心說道:“舅舅,還有一件事,昨天晚上……”

“昨晚怎麽了?”楊元興做賊心虛,才聽了個開頭,就劇烈反應起來。

時歸被嚇了一跳,慌張後退兩步。

迎著楊元興那雙泛起狠意的眸子,她瞪圓了眼睛:“昨、昨晚……”

時歸並不敢挑破昨天半夜的事,就怕楊元興一個惱羞成怒,連最後一點體面也不裝了,到時真動起手來,她全無勝算。

想她之前還想著,等她病好些了,就哄舅舅回去,一家人本本分分過日子,待她長大,再把舅舅收養她這些年的花銷償還。

她掐了掐指尖,把那些天真想法散去,定神道:“昨晚我做了一個夢,夢裏想起娘親過世前交代我的話,正是與阿爹有關的,我怕後面再忘掉,便想告訴舅舅,求舅舅幫我記住。”

聽見這話,楊元興陡然松了口氣:“你想起什麽了?且先說與我聽聽。”

“娘親跟我說,阿爹離家前說過,他若能在京城落住腳,就在城西置辦宅子,若有天娘親去尋他,就到京城城西去。”

“娘親還說,若是尋到了阿爹,阿爹不信我是他的孩子,就將我腳底的胎記給阿爹看,那胎記與阿爹身上的一模一樣,阿爹見了,一準兒能認出我來。”

“娘親還一再囑咐我,舅舅不辭辛苦帶我上京尋親,叫我一定要記住舅舅待我的好,等尋到了阿爹,千萬叫阿爹謝過舅舅。”

楊元興眯起眼睛:“你說你娘跟你爹有約會面的地方,你身上還有能讓你爹認出來的印記?”

“正是。”時歸原是想說有信物,後頭又怕楊元興把東西搶去,隨便尋個女孩來頂替,臨時改說了胎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