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二章 雁門關(下)(第2/3頁)

趙遜露出笑容,“這都要歸功於小寧子。”

“小寧子?他做了什麽了不得的事,能讓你有這麽大改變?”

趙北望瞟了一眼在王柔花面前,乖巧得就像個應聲蟲的趙寧,很是疑惑不解,“你仔細給我說說,這一年來在燕平城發生的那些事裏,寧兒到底扮演了什麽角色?

“父親在書信裏,把大半功勞都歸在寧兒頭上,說這許多事情,都是他跟魏氏的小子一起謀劃主持的,可我的兒子我還不了解嘛,他就是一個紈絝,哪來的那麽多智慧?

“去年你義女的那件事,的確算是一個變故,但這也不能把他完全變了一個人吧?要一切果真都如父親所說,那他還真是一夜之間開了竅,這可太不尋常了!”

趙遜聽完這番話,搖搖頭,苦笑一聲:“父親說的自然都沒錯。

“我們能扳倒劉氏,能反擊門第陷害成功,能抓捕北胡細作,真正出謀劃策的,的確就是小寧子和潞國公世子。父親就是拿主意做決定,調動人手而已。

“如兄長所言,小寧子確實是因為趙玉潔的事開竅的,不過他本身就很聰明,所欠缺的只是一個成長的契機,而一個男人的成長,離不開磨難挫折。

“如果事情還涉及女人,那男人一夜之間改頭換面,就很順理成章了。”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趙遜面露回憶、痛苦之色,話說完長長一嘆。

當年他也算得上是為情所困,做下了錯事,遭受了命運巨變。但跟趙寧不同的是,他並未收獲成長,反而一蹶不振。

現在說起這些感悟,心下難免悵然,自慚形愧。

趙北望剛想安慰趙遜兩句,他就接著道:

“這麽多年來,我其實早就厭倦了泡在酒缸裏的生活,也對成為家族負累的自己深惡痛絕,都不想看見自己。只是一直沒有勇氣、沒有心力改變罷了。

“上回被門第用一個青樓清倌兒陷害,我都想不到如何自證清白,是小寧子三言兩句,就推斷出了事情的破綻所在。

“當時小寧子沉思、分析、決斷時的樣子,那真是意氣風發,非同一般的堅毅睿智,讓我不禁想起我像他那麽大的時候。

“彼時,我也是少年天才,也有一顆要為家族、為皇朝建功立業的雄心,也是一樣的意氣風流,思慮周密。不曾想,人近中年,卻落魄成如此模樣。

“誠然,我修行根基大損,此生都只能止步元神境中期,再無登頂巔峰的機會,只是做個蕓蕓眾生了。

“但我始終無法說服自己,坐視自己日漸變得遲鈍,變得無能,無法接受自己墮落為廢物的事實。

“就算不再是天才、豪傑,不能萬人之上,至少,我也要做一個自己看得起自己的人。

“這樣的話,再面對小寧子為家族奔波勞累時,我至少不用無地自容。

“所以,我來了。”

跟兄弟吐露完心聲,趙遜胸中的郁壘得到很大釋放,因為已經有了精準的自我定位,知道自己往後的路該怎麽走,這一刻他覺得渾身輕松、坦然。

並且雙眸之中,還有內斂的奮發之氣。

“好,好,你能這麽想,為兄再高興不過!”趙北望見自我放逐了十幾年的兄弟,終於不再死氣沉沉,不由得心情舒暢,大笑三聲。

王柔花又回頭看了過來。

趙北望正要習慣性的縮縮脖子,就見對方並無責怪之意,看他們兩兄弟的目光,分外柔和、寬慰,隱隱還有喜悅。

很顯然,王柔花也很希望趙北望的兄弟振奮起來。

趙北望頓時覺得與有榮焉,挺起了胸膛。在王柔花留下一個“瞧你這衰樣兒”的眼神,回過頭去後,趙北望摸著下巴上的胡須,瞅著趙寧的背影,嘀咕道:

“當年你受挫後,我就一直在想方設法讓你振作,卻沒什麽效果。沒想到我沒做到的事,竟然被這小子做到了。這豈不是說,我還不如我兒子?

“老夫豈不是白白多活了幾十年?!”

趙遜聽到趙北望的嘀咕聲,不禁哈哈笑了起來,“兄長,不是小弟戲謔你,小寧子的聰明智慧,你恐怕還真不一定比得過。誰叫他還有一半嫂子的血脈呢?”

趙北望想想也是,頓時得意洋洋:“那你也不看看,你嫂子是誰的夫人!你就沒想想,到底是聰明人聰明,還是能娶到聰明人的人更聰明?”

趙遜不由得一愣,半響說不出話來。

趙北望已經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剛剛他雖然顯得有些惱羞成怒,覺得臉上掛不住,但此時看趙寧的目光,卻是非常欣慰、寵溺。

畢竟比他強的是他的兒子,怎麽都不丟人,還可以驕傲一下。

這會兒他已經在心裏拿定主意,既然趙寧如此能幹,這麽給自己長臉,那待會兒到了飯桌上,便跟對方好好飲上兩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