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五章 障目(第2/3頁)

對於一個人傑來說,活得沒有意義,不能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是最大的痛苦。

與之相比,當時就死在燕平城,還能像個英雄,被部族銘記、稱頌,對她而言無疑會好很多。

可趙寧沒給她這個機會,他奪走了她的一切,卻偏偏讓她活著忍受看不到盡頭的絕望折磨。

蕭燕現在每每想起趙寧,想起在監牢裏會面的場景,都會覺得恐懼。

午夜夢回,蕭燕時常被驚醒,並再也無法入睡。

她很想再回燕平城,豁出去跟趙寧決一死戰,哪怕是戰死也在所不惜,只要能撿起往日的榮耀。

可她不能。她的修為已經被廢了。

她如今手無縛雞之力,什麽都做不了。

她只能在永無止境的黑暗裏沉淪。

很多時候,蕭燕會覺得,這就是趙寧故意為之。趙寧之所以讓她活著回到王庭,就是為了讓她過這種無休無止的煎熬日子。

這是對她最大的懲罰。

“太子殿下可知,南朝皇帝究竟在想什麽,齊軍到底會不會來攻打我們,妨礙我們一統草原的大計?”察拉罕沒有看蕭燕,轉頭問高居主座上的蒙赤。

從始至終,他都沒正眼看蕭燕。在他眼中,對方是天元部族的罪人,再也不是之前那個需要他恭敬有加的公主。

蕭燕感受到了察拉罕對自己的蔑視,這讓她的心口疼得厲害。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怪對方。她只是有種無地自容、無臉見人,想要馬上離開的沖動。

蒙赤並沒有直接回答察拉罕的問題,因為他也不知道答案。察拉罕路上的疑惑,他也有,眼下他們能探知的消息有限,他也不能憑空得出結論。

“我今天剛剛得到消息,趙氏公子去達旦王庭不過兩日,就離開達旦王庭轉道東北,看樣子,是要去契丹部了。”

蒙赤聲音低沉,“並且,達旦太子還帶著人馬,改換了裝束,隱蔽混在那個趙氏公子的隊伍裏。”

天元王庭在達旦部有不少探子,雖然地位不高,無法與聞機密,但眼光不錯。

這個消息讓察拉罕心頭一驚,“趙寧行動這麽快?達旦太子還跟他同行了?太子,他們莫不是已經察覺到,契丹部正在整軍備戰,彼此達成了什麽協議?”

蒙赤搖搖頭,“如果真是這樣,達旦部就該立即調集兵馬,可他們並沒有這樣做。”

“但如果他們沒有達成協議,達旦太子怎麽會跟趙寧一起東行?只有懷疑契丹部了,他們才會這樣做。”察拉罕尋思著。

蒙赤沒有繼續跟察拉罕說什麽,看向蕭燕問道:“你在南朝多年,對他們比較了解,你覺得是怎麽回事?”

他這時語氣柔和,語氣中透著關切、鼓勵,完全不是跟察拉罕相談時的公事公辦,感情真摯。

蕭燕本來沒打算插話,以她現在的尷尬身份,若是說出來的話不被人聽,那就是自取其辱。感受到蒙赤的兄弟情誼,她穩了穩心神,謹慎地開口:

“南朝內爭嚴重,所以常常會有一些,在外人看來匪夷所思、不可理喻的決策。我在燕平城敗露後,南朝面子上過不去,肯定要我們付出代價。

“這是他們讓大汗去賠罪的原因。

“我們一直沒有同意,他們就派雁門軍出關耀武揚威,做出跟其它部族密切往來的樣子,讓我們感受到壓力,逼迫我們就範。

“但就這件事來說,依我看來,就算最後大汗不南下,但只要我們付出的代價足夠,南朝就不會過於逼迫。

“南朝現在內爭十分嚴重,那些門第文官,是不願將門挑起戰爭的。”

蒙赤點點頭,表示對蕭燕分析的認同,這讓後者心裏稍稍好受了些:“你的意思是說,趙寧跟達旦太子去契丹部,只是為了加強達旦部跟契丹部的關系?”

蕭燕的確就是這麽認為的,“用草原部族制衡草原部族,不費南朝一兵一卒,這本就是南朝處理草原問題的國策。

“但趙寧這個人不容小覷,他有自己的主見,趙氏和雁門軍駐守邊地,對我們又很敵視,必會千方百計防備戰爭,他們或許還有的謀劃。

“趙寧秘密帶著達旦太子去契丹部,可能就是趙寧不滿足於,只是在草原做做樣子,他或許是要撮合達旦部跟契丹部結盟,共同限制我們。

“這樣一來,一旦我們有什麽異動,有這兩個部族在前面擋著,雁門軍想做什麽都很容易;

“若是我們沒有異動,達旦部跟契丹部結盟交好,對他們也沒有害處,達旦部便沒有不同意的道理。”

蕭燕的話合情合理,既解釋了趙寧跟達旦太子的異動,也解釋了達旦王庭眼下沒有調集兵馬的事實,不僅蒙赤覺得對,察拉罕也挑不出什麽毛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