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九章 半途而廢

既然元木真已經出現在晉陽,那麽依照計劃,宋治此時就該立即啟程。

若是走得慢了,縱然他是王極境中期,也很可能趕不上見證這場戰鬥。

“大伴,我們走!”宋治來回踱步了兩趟,最終還是下定了動身的決心。

當年汴梁一戰,他雖然被元木真擊敗,但也領略了天人境的風采,知曉了天人境的修為氣機是怎麽回事,這對他的修行幫助很大。

雖說國戰前期,他因為局勢艱難而嘔心瀝血、夙興夜寐,修為沒什麽進益,反而還有倒退的趨勢,但在國戰形勢好轉後,心情放松下來,有精力去回想反思當初那場較量,他就獲益匪淺。

這段時間,他的修為精進不少,也有這部分原因在。

如今,他距離王極境後期只有半步之遙,若能再觀摩一番天人境與王極境後期的交手,心有所得,說不定這一步就一下子邁過去了。

到了那時,自身就是王極境後期的宋治,作為大齊皇帝,就不必那麽忌憚趙玄極,也可能再也不會覺得對方紮眼。

自身硬了,思想定然有所變化,做起事來無疑會自信、大氣得多。

另外,那幾個被趙氏找去,襄助他們作戰的江湖異士,宋治也想見一見,看看他們到底是怎麽樣的奇人,竟然能聯手趙玄極,擊敗他借助傳國玉璽的力量,都無法戰勝的元木真。

如果有機會,宋治還想將對方收為己用。

大齊的天下是他的,這天下的所有事物與生靈自然也是他的。既然都是他的臣民,那就沒道理不聽他的號令,大不了做足禮賢下士的姿態,給足對方顏面就是。

萬一往後跟趙氏關系不諧,這些人無論如何都不能站在他的對立面。

帶著同為王極境中期的敬新磨,宋治沒多久便趕到了黃河南岸。只要越過黃河,他們便進入了河東地界。

但就在這時,宋治忽然停住了身形。

“陛下......”

敬新磨對宋治的了解細致入微,見對方停了下來,遠眺前方的目光不無猶疑,便做出擔憂的樣子,主動勸說道:

“戰場兇險,元木真那老賊更是神出鬼沒,陛下萬金之軀,肩負社稷存亡,不該再往前了,在這等消息就好。”

事到臨頭,宋治的確是心生怯意。

乾符十三年的那場大戰還歷歷在目,宋治本能地不想重蹈覆轍,再落荒而逃一次。若不是擔心風險,在中原已無北胡一兵一卒的情況下,他也不必不回汴梁。

但他這回是輕裝簡行,事情不妙隨時可撤,若是現在止步不前,豈不是白跑一趟?

宋治心中糾結得厲害。

“大伴,你說大都督他們,這次能否像上回一樣,戰勝元木真那老賊?”宋治遲疑不定的問。

眼下不是虛偽客套的時候,敬新磨一五一十道:“元木真上次敗了,這回還敢再來,必然是有相當的把握。倘若大都督他們,這幾年修為沒有大的進益,形勢的確兇險。”

宋治沉默下來。

趙玄極並沒有成就天人境。

他在晉陽布置了足夠多的飛魚衛,這些人也沒發現那幾個奇人異士晉升天人境。

既然趙玄極等人的實力,比之先前並無本質區別,那麽他們憑什麽贏?

但如果趙玄極等人敗了,剛剛好轉的國戰形勢,豈不是又要瞬間跌落深淵?

他豈非又要日夜煎熬,時時刻刻為將成亡-國之君而痛苦萬分?

念及於此,宋治不由得握緊了雙拳。

他深吸一口氣,眼神在刹那間堅定如鐵,一字一頓地對敬新磨道:

“大伴,這一戰我們只能勝不能敗,大都督他們實力有限,朕雖然只是王極境中期,但也已摸到了後期的門檻,借助傳國玉璽之力,怎麽都能襄助一二!

“國難當頭之際,社稷危亡之時,朕身為大齊之君,豈能不為皇朝命運放手一搏?

“此戰勝則國戰之勝可期,此戰敗則萬事皆休,大伴,隨朕一道,去晉陽助戰!”

眼見宋治越說越鏗鏘有力,越說越雄姿英發,到最後已有乘風破浪一往無前之氣,敬新磨便知道,對方又激動了,陷入了性情之中。

面前這個皇帝,絕大部分時候是冷靜、冷漠的,但某些時候,也會變得頗為感性。

譬如說乾符十三年,趙寧剛到鄆州便率領一群雜兵,去迎戰攻占西河城的博爾術先鋒,宋治就被對方那種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壯烈悲情,感動得潸然淚下。

再譬如說,在趙寧穩住局勢的關鍵時期,宋治還說出過要是趙寧能成功,可以與之共天下的話。

又譬如說,他對趙玉潔的極致寵信。

如果說對趙寧與趙氏,因為皇權與世家權柄的天然對立關系,宋治的感性維持不了多久的話,那麽他對趙玉潔的偏愛,就可以毫無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