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五六章 教導(中)(第2/2頁)

這讓他們再看耿安國時,眼中都帶上了濃烈的親近、信任之意。

接下來,趙寧與耿安國敘談良久,期間趙英問了無數問題,漸漸對耿安國也充滿尊重,趙平相對穩重,但也聽得聚精會神。

末了,耿安國離開大帳,回城中準備大宴——今晚趙寧要見義成的高級官將,以及城中的仁人志士,這些人都需要耿安國去安排。

因為反抗軍明日就要開拔,營中需要準備,範子清亦有軍務得主持,暫時離開了大帳。

帳中只剩下趙氏兄弟與黃遠岱時,趙英發自肺腑地感概道:“想不到耿帥身居高位,竟然沒有被權勢腐蝕心智,一直保持著赤子之心。

“我更想不到,原來鄆州始終都是朝廷的,王師渡過大河不會有丁點兒意外,大軍進入中原亦不會都半分阻力!”

趙寧瞧了他一眼,輕笑一聲搖了搖頭。

趙英察覺出趙寧的不以為然,疑惑地怔了怔:“大哥,我說錯了?”

趙寧道:“錯了一半。”

這回不僅是趙英疑惑,連趙平都滿臉不解,“難道耿安國不是絕對的忠良,鄆州不是牢牢把控在朝廷手裏?”

“當然不全是。”趙寧並未直言,而是指了指黃遠岱,示意他倆去問對方。

“耿安國撒了謊?”雲裏霧裏的趙英與趙平,將詢問的目光投向黃遠岱。

黃遠岱呵呵笑著道:“耿安國沒有撒謊,他的確跟殿下有書信往來,而且確實很頻繁,凡有要事都會請示——但這並不能說明什麽。

“黃遠岱身為一方節度使,想要在這個局面詭譎的烽煙亂世,保全自身的榮華富貴、權勢地位,為了讓義成生存下去、發展壯大,必須要學會左右逢源、八面玲瓏。

“所以無論他心裏的真實想法是什麽樣,都一定會跟殿下保持聯系,並且表現得十分恭敬,這能讓他少一個威脅,多一條生路。

“可一旦形勢有變,到了真正需要抉擇的時候,依照這些節度使的秉性,他們只會注重實際利益,隨時可能棄大晉而去。

“正因如此,雖然他表現得很好,我們也不能太相信他,更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所以殿下才會去徐州,謀求自己掌控局勢。”

說到這,黃遠岱摸出酒囊,像是喝水一般自顧自飲了一口,給了趙英、趙平思考的時間。

趙英嗔目結舌,仿佛看到了新天地,大受震撼,沒想到這裏面還有這麽些門道。趙平反應較小,陷入沉思,檢討自己的思慮簡單。

“如此說來,鄆州的確不是牢牢掌控在我們手裏,耿安國這種節度使也不值得托付信任。”

趙英喃喃自語,“怪不得,前段時間陳奕將軍接觸耿安國時,傳回的消息是對方態度模棱兩可。

“如果對方真的忠於大晉,哪裏還需要先生特意提前來鄆州,謀劃著‘說服’他?”

黃遠岱哈哈一笑,“韓王殿下這話可就又錯了。”

趙英呆了呆,不明所以:“又錯了?”

趙平也是茫然地看向黃遠岱。

黃遠岱喝一口酒,咋摸了下嘴,娓娓道來:“在當時那種情況下,耿安國的態度一定是模棱兩可的。

“作為我們其中的一員,陳奕當然不會太信任耿安國,而鄆州是關鍵之地,容不得半分差池,在局勢格外緊張之時,想要陳奕確信耿安國效忠大晉,後者說得天花亂墜、賭咒發誓都沒用,必須要做出強有力的行動。

“這些行動,或許是立即布告天下義成的立場,或許是囚禁乃至誅殺跟楊氏有聯絡的梁山將領,或許是把鄆州的兵馬盡數調走......

“而無論哪一種,耿安國但凡是不想義成內部大戰、手足相殘,都做不到,也不能做。

“可陳奕也不能放松要求,他畢竟看不到耿安國的內心。

“所以陳奕傳回的消息,只能是耿安國的態度模棱兩可,而在我們看來,耿安國的態度也不可能不是模棱兩可。

“一言以蔽之,但凡梁山諸將還有楊氏高手的支持,義成內部可能分裂大戰,耿安國就會一直處在兩難之境。

“唯有杜絕了梁山諸將的楊氏外援,令梁山諸將無法想著忤逆他,並且自己可以借助大晉力量鎮壓諸將的貳心,諸將才會乖乖跟著他效忠大晉。

“也只有在這個時候,耿安國方能表明自己的立場。”

一席話讓趙英的心靈不斷遭受沖擊,臨了腦中一團漿糊,差些暈頭轉向,聽黃遠岱這麽說,耿安國又成了大晉忠良。

趙平的反應比他好一些,五官不曾各自僵硬,但也沒有本質區別,內心的混亂讓他的鼻子眼睛無法湊出一副完整的表情。

半響後,趙英怔怔地問:“那耿安......耿帥,究竟是不是大晉忠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