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八六章 謀戰

離開晉陽,趙寧回到鄆州。

召集諸將軍議,反抗軍要立即商討下一階段的行動。

與吳軍一樣,反抗軍同樣面臨選擇。

跟吳軍不同,大晉的局勢要艱險許多。明日是何種面貌今日誰也無法百分百確定——臨汾能否守住?晉陽之南的各道防線能擋秦軍多久?河東戰況直接影響中原,晉軍征戰中原不得不考慮河東戰局。

“兩面作戰非是長遠之計,以朝廷現如今的力量,無法支撐河東、中原戰場的戰事太久,必須要有一個戰場速戰速決。”

黃遠岱提出了此番軍議的核心要點,“必要時候,哪怕是舍棄既定戰略目標,退出其中一座戰場,都並非完全不能接受。

“只要能夠保存現有兵力,在另一座戰場取得突破,解決大晉眼下面臨的困境險境,這都是能夠考慮的策略。”

未慮勝先慮敗,戰場謀略的底線必然是老成穩妥之選,是國家原先擁有的東西不遭受巨大損失。

黃遠岱的話說完,包括陳奕、範子清、趙烈、耿安國、王師厚、常懷遠在內,眾晉軍將領皆是一臉不忿。

很顯然,作為將軍,他們無法接受退出中原戰場,舍棄中原,全力保衛河東,在中原逐鹿之戰中什麽收獲也撈不到的軍略。

黃遠岱之後,其他幾名軍師相繼出聲,意思都跟黃遠岱差不多。

大晉已經兩面受敵,這是危急存亡之際,貪功冒進已不可取,立國不過數年的大晉不能就此踏上覆滅之路,必須要先保住自身。

以革新戰爭的優勢,只要此劫能夠撐得過去,來日方長,還有爭奪天下的機會。若是此劫沒能撐過去,那就什麽都沒了。

軍師們論據有力:河東一失,河北很難保住,秦軍一旦直取燕平,吳軍又在側面全力進攻,大晉必有滅亡之災。

而要守住河東,就得守住河東中央盆地南面的數道防線,在秦軍蓄勢來攻,大晉兵力不足倉促應對的情況下,這又極難。

將領們一個個好似屁股下著了火,被軍師們說得恨不得跳起來拼命,無不憋得面色發紫青筋暴突,猶如一只只即將暴走的虎狼。

好不容易等到軍師們說完自身意見,將領們終於可以發言了,趙寧卻又擺擺手,示意他們暫時不要著急開口。

趙寧不動聲色地道:“軍師之見,是老成持重之言,真到了必要時候,本帥不會缺乏壯士斷腕的勇氣。”

此言一出,眾將更加義憤,有人當場就想站起來請纓出戰。

開什麽玩笑,反抗軍自從建軍一來,一直都是連戰連捷,何曾未戰先怯?那些舊勢力一個個都是紙老虎,有什麽好怕的?

不跟中原之敵血拼一場,怎麽知道中原奪不下來?他們又不是沒跟吳軍打過,明明己方戰力占優,憑什麽要把中原拱手想讓?

趙寧環視眾將:“本帥是將門出身,二十年南征北戰沙場浴血,不是沒有吃過虧,即便是生死一線,也從未有過膽怯後退的念頭。

“但此番中原之戰,唯有大軍齊出,全力進攻,方有可能戰勝強敵。

“但若是全力出戰而不勝,損兵折將不說,大軍也會身陷泥潭,日後想要脫身北歸就不容易,亦會錯過支援河東的機會,丟失有效支援河東的能力,無法再保衛家國周全,那便是皇朝傾覆之禍。

“諸位,我等若在中原出擊,那麽皇朝生死便在此一戰。

“勝則罷了,若是敗了,再無來日可言。

“爾等敢戰否?”

眾將漸漸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面對整個國家的生死存亡,誰也不敢大意,他們這才想明白到黃遠岱等人那些言論的穩妥性,一時間面面相覷,額頭汗水溢出,沒有人敢冒然出聲。

出乎所有人預料,首先站出來的是耿安國。

他抱拳對趙寧道:

“大帥,此誠國家危急存亡之秋,稍有不慎就是傾覆之禍,但身為大晉將士,我輩拋家舍業離別家人,不顧生死浴血疆場,求的不就是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讓國家轉危為安嗎?

“昔年天元大軍來犯,王師一敗再敗,疆土一丟再丟,國家危在旦夕,在大帥率領我等取得西河城大捷前,何人敢說能夠戰勝他們?

“可彼時國家的大好兒郎,不也前赴後繼趕往沙場,與天元大軍以命相搏?我等從來就不曾怕了誰,更不曾未戰先怯!

“而今,大晉已是革新之國,君民同心,三軍同德,正該是廓清宇內之時。

“那秦國、吳國若是識相,就該乖乖俯首待罪,他們此番敢來戰場與我等相拼,已是不知所謂、自尋死路,大軍豈有不戰而退之理?

“大帥,末將不才,只需大帥一聲令下,末將願為前驅,率義成軍為三軍先擊吳軍!倘若喪師辱國,甘願提頭來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