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九七章 決戰(17)

結束跟陳齊的通話,陳慧慧沒有表情的臉頓時一片陰沉。

看得出來她很憤怒,只是刻意壓制著怒火。

“三公子這樣做,是逼著姐姐去死!”

旁觀了整場談話的藤原惠子怨恨而不忿地出聲,“姐姐剛剛被集團追責,失去了所有權位,眼下已是一無所有,拿什麽再去承受董事長的憤怒?”

陳慧慧不言不語。

沒有東西可以拿來抵罪了,那就只剩下這條命。就像普通人跟權貴相爭時,權貴可以調動無數資源來壓迫普通人,而普通人除了拼命沒有第二個選擇。

陳慧慧知道陳齊敢於坦白認罪的底氣在哪裏。

對方身上現在還有許多職位權力,可以在陳文述降罪的時候拿出來抵擋一二,就算陳齊離開了權力層,乃至是身陷囹圄,有許芷蘭及其背後的娘家集團相助,陳齊想要東山再起也是半點兒不難。

可她陳慧慧有什麽?

她是從西大陸來的,母族毫無勢力可言,如若不然當初陳文述跟她母親短暫風流後,也不能拍拍屁股什麽都沒付出就能幹凈利落走人。

因為從小就沒有父親,陳慧慧吃夠了生活的苦頭。

她很痛恨自己的母親,那是一個無可救藥的戀愛腦,至死都覺得自己愛上了一個英雄,平日裏除了倚欄而望等待良人歸來,幾乎是不務正業。

家裏沒有收入,陳慧慧很小就得靠自己去街頭拼一口飯吃。

她以孱弱之軀接受命運的摧殘,在充滿血淚的摸爬滾打中被動練就了一副“鋼筋鐵骨”——不僅身體變得很硬,心也如鋼鐵一樣冷硬。

後來她被高人看中,成為了一名忍者學徒,又歷經無數艱難付出無數鮮血,才從那養蠱般的忍者訓練培養機制中脫穎而出。

黃昏之戰後的世道充滿混沌,她在還未成年的時候便已作為雇傭兵四處殺人,雙手沾滿了鮮血,眼中哪裏還有什麽道德?

訓練、殺人之余,陳慧慧並不是單純作為一個殺手而存在,她用賺來的錢進了學校,請了名師,把自己培養成為一位頂尖人才。

她不甘只做一個殺手,她要改變自己的命運!

而後,她來到北大陸認親。

陳慧慧永遠都忘不了,在她第一次站在陳文述面前時,對方那副視她如糞土的輕蔑厭惡姿態,也忘不了對方讓秘書甩出一張銀行卡讓她消失時,臉上那濃烈的鄙夷與不屑一顧。

她在天蟻集團有今天的地位,都是自己一刀一槍殺出來的。

陳文述給她的一切,都是她拿自己的成績換來的!

她沒有欠陳文述一分錢,更不曾欠陳文述一點情。

外人無從知曉,她能成為三大繼承人之一,付出了比陳芮、陳齊多多少的代價。

當她成為三大繼承人之一後,陳文述忽然對她那位早死的母親產生了懷念、愧疚之情,對她也比之前好了很多,以至於連陳芮都時常覺得陳文述在偏袒她。

當此之際,陳慧慧感受到溫情了嗎?

沒有。

她感受到的只有惡心。

“姐姐,三公子一個小時後就會到魔鬼城,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不知姐姐有什麽吩咐?”藤原惠子的話打斷了陳慧慧對往日的追憶。

坐在沙發上的藤原惠子翹起了二郎腿,冷漠地道:“立即聯系趙先生,告訴他們陳齊剛剛的話,請趙先生的人阻止陳齊回城!”

藤原惠子眼前一亮,很為陳慧慧這個理智的決定而高興。

陳齊要跳反,陳慧慧把這件事捅給趙寧,那陳齊還能有命在?陳齊一死,還有誰能知道陳慧慧在抵抗軍根據地的遭遇?還有誰能推斷出陳慧慧暗中跟趙寧聯系,出賣了天蟻集團的根本利益?

藤原惠子領命而去。

這一刻,陳慧慧知道,陳齊的生命已然進入倒計時,是她親手把這位同父異母的親兄弟、並肩作戰的權力盟友送上了黃泉路。

但陳慧慧毫不自責。

那不是她需要的情緒。

她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來到落地窗前看向外面的魔鬼城。

現在的黎明區很安靜,安靜得像是無邊無際的海水,但陳慧慧知道,平靜的海水下暗流洶湧,馬上就會天翻地覆。

一如她的人生。

喝了一口,陳慧慧把剩下的半杯緩緩灑在身前,就像是在祭奠某位友人。

她語調沉緩而平靜地道:

“陳齊,陳文述對你有情有義有恩有德,把你撫養長大將你培育成才,天蟻集團給了你財富權力,讓你能夠站在金字塔尖俯瞰北大陸,成為無人敢於觸怒的大人物,你對他們有感情責任心,甚至願意為了他們而犧牲一部分自己的利益,那都是應該的。

“可我跟陳文述沒有情義,天蟻集團也不曾照顧我,我在這裏的一切都是利益交換,不存在他們對我不計回報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