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四八章 已經死了(第2/2頁)

趙玉潔等人不知道趙寧有什麽依仗。

但他們明白自己不能被趙寧牽著鼻子走。

依照常理,趙寧應該沒什麽出人意表的殺招。

但趙寧這鳥廝是能用常理揣度的嗎?他要是遵循常理,就不該有以一敵三的實力!

元木真看了趙玉潔、安德魯等人一眼,從對方的神色與目光中,他再清楚不過地察覺到了對方的勸阻之意:勸他冷靜,勸他不要動手。

勸阻的意味是如此濃厚,已經可以說是警告。

元木真五臟欲焚。

他損失了十幾萬最精銳的近衛軍,連親女兒都沒了——雖說他並不是很在意這一點,但事情畢竟是這個麽事情——現在面對罪魁禍首的趙寧什麽都做不了也就罷了,竟然還要忍受對方的百般羞辱,簡直是豈有此理!

他還有何尊嚴可言?

他可是橫掃漠北的一代雄主,曾經視天下英雄如草芥的第一修行者,哪裏能夠容忍這種境遇?

“小人得志!朕看你能囂張幾時!”元木真重重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任何思想認知、行為舉止一旦反復出現,都會形成一種慣性,退讓、服軟、認輸了一次,第二次便不會那麽難受了,久而久之也就不算什麽。

元木真在趙寧面前敗了很多次,也退了太多次。

或許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已經有了一些弱者的習慣。比如說委曲求全。曾經打死都不會接受的屈辱,現在竟然也能承受得起。

望著元木真飛速離去的背影,趙寧眼中掠過一抹輕蔑,那是高高在上的強者俯瞰腳下微不足道的弱者時,自認為全方面勝過對方、不把對方放在眼中的不屑。

元木真雖然還是天人境,但在趙寧心中已跟螻蟻無異。

失去了王者之心強者之姿,習慣了自己的弱小無能,這樣的人再也不可能給他掀起什麽風浪。甚至都不能再稱之為他的對手。

乾符年間,元木真曾雄霸天下。

他是令大齊朝堂陷入前所未有的惶恐絕望,逼得皇帝宋治倉促遷都,又在面對他時不得不落荒而逃的世間唯一天人境;

是指揮百萬雄師破關南下,屠戮大齊軍隊似砍瓜切菜,攻城掠地如入無人之境,旬月間席卷數千裏之地的不敗之王;

是踩得大齊皇朝社稷陸沉,將大齊軍民趕入深不見底的深淵,讓億萬齊人沉淪於無盡黑暗,看不見半點兒光明的不世魔鬼。

他曾如烈日當空,就算是齊朝最英勇無畏的那群強者,也俱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不敢直視他的威勢;

他曾如神魔降世,縱然齊朝上下同心舉國協力,無數熱血兒郎不斷趕赴前線,亦只能一波接一波埋骨疆場。

因為他,數不清的父母失去子女,數不清的孩童失去雙親,數不清的百姓家破人亡,城池淪為廢墟,農田被迫荒蕪,大地染上血色,荒野屍橫遍地,哀嚎聲響徹鄉野,痛哭聲日夜不絕。

他是整個中原皇朝的噩夢,他把整個中原皇朝變成了煉獄,他是古往今來的草原第一人!

趙寧傾盡舉族之力,以兩世為人的經驗嘔心瀝血準備了整整五年,都從不敢說擊毀那輪黑色的太陽,每每拼盡全力都只能勉強將其擊退而已。

在趙寧前世,他甚至滅掉了中原皇朝,以睥睨八方的姿態君臨天下改朝換代,使得自己的族人成為遍布州縣的權貴,建立起言出法隨的堅固統治。

就是這樣一個人,如今再面對趙寧時,竟然在被當眾羞辱的情況下選擇了忍氣吞聲,不堪受辱就只能選擇倉促離開。

是什麽讓不可一世的天下第一人,變成了現在這副孱弱無能的模樣?

是從乾符十三年,趙寧艱難扭轉國戰形勢開始,持續十多年不間斷帶給對方的一次次失敗、一次次打擊、一次次羞辱。

趙寧用了十多年的時間,讓一個曾經無所不能、虎視天下的強者,在潛意識裏一步步習慣、接受了自己只是一個什麽都做不成的弱者。

這是最徹底的戰勝。

當元木真蕭索孤獨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時,趙寧輕輕搖頭,默默對他說道:“孛兒熾君.元木真,你已經死了。”

是的,那個強橫無敵的元木真,已經死了。

剩下來的問題,僅僅是什麽時候把他那具無用的軀體埋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