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九一章 法則就是神明

趙玉潔面露譏諷的原因很簡單,楊延廣為了強作鎮定已經是到了不顧事實、沒有底線的地步。

且不說反抗軍究竟需要留在關中多少人,僅僅是現如今到了江淮的吳軍,就在連月來跟反抗軍的戰鬥中死傷頗重,不復出兵之時的規模,而江淮之地的反抗軍怎麽都沒到傷亡殆盡的地步。

至於向彼岸界購買武裝全部新式軍隊的軍火,那就更是胡說八道,倘若吳國真能拿出這麽多錢財來,早就讓六七十萬大軍成了全機械化部隊。

這些都是大問題,但跟最後一個問題比起來又顯得微不足道。

趙玉潔沒想到的是,楊延廣竟然願意用一部分國家主權去換格蘭帝國的支持!

那會使吳國喪失獨立自治的地位。

作為天人境修行者,趙玉潔有自己的困境。

如果她是趙寧,那麽她對自己所在國度的文明就會有十足自信,篤定那是不可被取代、應該被發展的先進文明。但吳國不是。

一個落後文明應該以什麽樣的姿態面對先進文明?

這個問題的答案顯而易見,達者為師,當然是向對方學習,改變自身,讓自己強大起來,一步步變成先進文明。

趙玉潔先前也是朝這個方向努力的,所以她支持吳國向格蘭帝國開放國門,讓對方的文明力量來進行活動,也同意吳國接納彼岸界的投資與建設。

可這有一個前提。

那就是保持吳國國家主權的完整。所以,外界的軍隊不能來。

如若不然,那就不是獨立自強,而是淪為附庸、奴仆。前者能讓文明獲得發展,後者卻是在毀滅自身文明。

身為此界文明掌舵人,天人境修訂者可以為落後文明背書,與其共同奮戰,但卻不能跟一個即將自我毀滅的文明一條路走到黑。那違背了大道法則,是自取滅亡。

回到金光教總壇,趙玉潔將首席大上師小蝶叫到了大威寶殿。

“神使有何吩咐?”當小蝶恭敬地站在面前,俯首行禮問出這個問題時,趙玉潔忽然陷入了沉默。

她來到殿門處,放眼看向大殿前的廣場,目光在神龕與信徒、弟子身上來回尋梭。

很長一段時間後,趙玉潔略顯突兀地開口:“本教上師中,有哪些人品行端正、行事剛直、謹遵教義?”

小蝶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弄得一陣呆愣,如果是平時,她當然會說所有上師都謹遵教義,但看眼下趙玉潔的神色狀態,明顯不是需要這樣的官樣文章。

因為教義的光明偉岸與趙玉潔傳教時的光輝形象,金光教從一開始就不乏純粹的虔誠信徒,真正的老實人。

金光教發展的這些年,曾經的純粹信徒大多成了逐利派。但在張京敗亡前後金光教進行全面改革,又使得純粹信徒得到重用,白衣派正是在那時候形成了影響力。

及至進入吳國,因為趙玉潔基於長遠考慮而嚴肅教規,老實本分的弟子又多了起來。

“教中嚴於律己的弟子不少,在恪守教規方面比較有名的上師也很多,其中以前白衣派、現清修派弟子最有影響力。”小蝶思索一陣後一五一十地回答。

趙玉潔微微頷首:“讓他們來見我。”

“是。”

聽聞神使要見自己,左車兒多少有些犯嘀咕,短時間內思緒電轉,琢磨著是不是自己哪裏露出了破綻,讓神教高層發現了清修派的底細。

實事求是地說,左車兒帶著由許多大晉戰士作為骨幹的清修派弟子,跟隨金光教進入吳國後的這段時間,沒少多方活動壯大自身勢力。

他們宣揚自身的教義,培植自身的力量,在事實上行成了教中教——也可以說是金光教內部的一個派系、山頭。

隨著清修派勢力愈發壯大,左車兒在激動振奮的同時,沒少生出警惕之心,害怕引起金光教真正高層的不滿。

不過預想之中的打擊與限制遲遲沒有到來,反倒是獲得了不少無形的支持,似乎金光教要將改革力行到底,真正把神教變成立身正派的存在。

無論如何,神使召見左車兒不能不去,他根據要求召集了幾名派中上師,跟隨傳令的人來到大威寶殿,屏氣凝神打算聽聽神使到底打得什麽算盤。

“你們清修派的事本使都知道,你有什麽需要當面告訴本使的?”趙玉潔瞧了瞧左車兒,先是說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

左車兒做賊心虛,不免以為趙玉潔這是在說知道他們的底細,現在要給他最後的機會自首。

“我等的一言一行莫不謹遵神使教誨,是為了原樣傳播神的一支與福祉,絕非有意拉幫結派,還請神使明鑒。”左車兒拋出了一個可有可無的罪責。

趙玉潔擺擺手:“神憐世人,本使亦是如此,你們清修派潔身自好、傳教努力且善待信徒,向世人散播了神的福澤,功德無量,不必自我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