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第2/3頁)

“酪杏才多大,”茯芍勸她,“丹櫻,你是大姐姐,讓著她點兒,她也不曾招惹過你呀。”

丹櫻滿臉不情願。

茯芍也不強求,知道自己是為難她了。“讓”這個字,對任何蛇來說都和天書無異。它們從破殼起就必須獵殺、必須掠奪,從不知道讓為何物。

“好了,現在我可以帶她走了嗎?”茯芍起身,望著地上打顫的白狐。

丹櫻送她:“芍姐姐,養狐可得小心呢。”

那一“狐”字咬得曖昧含糊,像是“狐”,又像是“虎”。

“我記得呢。”茯芍頷首,“你歇著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她帶著白狐走了,上了玉輦,丹毒平緩下來,白狐的反應也不再那麽激烈。

她沉默地、嫻熟地跪在輦中最角落處,膝蓋距離茯芍的蛇尾隔了三尺有余。

從被丹毒劃破臉,再到上車,她始終安安靜靜的,沒有支吾半句。

看這模樣,似乎已經習慣了被如此對待。

茯芍百無聊賴地望著窗外市井。

整個淮溢都稱贊王後敦良親和,她見過宮裏官吏們拿奴仆發泄的場景,也參加過一些權貴的宴會。

茯芍對這些血腥靡艷的遊戲不感興趣,她只愛玉,只想找到靠譜的雄性,繁衍自己的家族,壯大蛇族的勢力。

志不在此,得了個仁和的美名,但她也不會去幹涉別人的嗜好,譬如今日施虐的丹櫻。

茯芍沒有把這頭白狐當做取樂的妓女,在她眼中,這只是一塊肉、一個食物。同樣,在白狐眼中,她的那些小蛇們也只是食物。

大家都一樣,誰強誰就主宰他人性命。

丹櫻在食物上刻字、酪杏在糕點上雕花,本質是一樣的,茯芍自然不會多說什麽。

只是看見了戰敗方的下場,讓茯芍生出了更多憂患之心。

她今日不惜花費大價錢買下這頭白狐、讓她成為淮溢的助力,是為了來日她的丹櫻、她的酪杏不會淪落到這頭白狐的境地。

弱肉強食,如此而已。

茯芍看夠了市井,一回頭,看見了角落跪著的白狐。

她本沒什麽可說的,只是個傀儡而已,帶回去交給陌奚就行。

這想法冒出來後,茯芍又是一頓。

與其求人不如求己,陌奚這段時間忙碌於軍務,她不能總是事事都依賴他。

修士、妖國,淮溢的敵人太多,她必須獨立起來,不然自己這個王後還有什麽用?

茯芍凝睇著白狐的發頂,回想著陌奚是如何做的。

記得不論任何咒術,陌奚施咒前總是對敵人溫聲細語——也不知是他的性格使然,還是為了讓敵人放松警惕。

茯芍按照他的語氣,姑且一試。

“你叫什麽名字?”她開口,用對待自己宮女的嗓音詢問。

白狐的頭更低了,囁語道,“奴叫…白媸。”

言畢,她聽見上方傳來一聲嘆息。

“你過來,把頭擡起來。”

這熟悉的命令讓白狐辟易後退,全身都充滿了恐懼抗拒。

“我不會傷你。你已是我的東西了,我會好好愛護。過來吧。”

她又說了一遍,語氣尚且耐心,橫亙在白狐膝前的蛇尾挪動遊開,讓出了空間。

那蛇尾一動,金玉華貴的鱗光便在輦中顯現,晃了白狐的眼。

能成為淮溢的王後,這條雌蛇果然美麗。

戰奴沒有拒絕的資格,只能膝行仰頭,顫巍巍地擡起糊滿黑血的臉。

那清麗的面上生生多出一塊血瘡,丹櫻碰過的地方,肉徹底爛了,腐肉下白骨若隱若現。

三千年的丹蛇之毒,無藥可解,丹櫻是存心讓她難堪一輩子。

她自己尚且不能伴隨茯芍身側,區區戰俘、一身蒼白的狐狸精又憑什麽獲此殊榮,丹櫻心裏自然不樂意。

但比起可怖的傷痕,那雙銀灰色瞳孔裏倉皇哀絕更加觸目驚心。

茯芍抿唇,擡手撫上了她完好的左臉。

剛一觸上,白狐便悚然地哆嗦了起來。

“張嘴。”茯芍不想過多刺激她,直入主題。

這一命令比擡頭更加可怖,白狐下唇顫動著,始終沒能張開,茯芍直接將拇指卡進她的嘴角,強硬頂開了她的嘴巴,不容抗拒。

她旋即俯身,貼著白狐的雙唇,從蛇丹剝下了本源氣息送入對方口中。

白狐驚懼地嗚咽起來,她不知道茯芍喂她的是什麽,想也不會是什麽好東西。

扭頭掙紮,然而卡著她嘴巴的那只手鐵鉗一般,任她如何使勁都無法逃離半寸。

直到氣息進入體內,流轉一周後匯去了她的右臉傷處。

一陣溫熱如泉的暖意修補著她的骨肉,白狐愣住,不再掙紮,呆呆地怔在原地,迷惘無措。

雙唇相貼,她嗅到了雌蛇身上的氣息。

奇特的氣息。

沒有蛇妖慣有的陰冷潮濕,也沒有毒蛇特有的腐甜糜爛,幹幹凈凈,像是春日暖陽曬過的草坡,溫暖馥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