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長子災

帕那阿姆輕輕推開自家的大門。

他的母親擡起頭,滿是皺紋的臉上透露出困惑的神情。

“你今天回來的有些早,帕那阿姆。”

她眨眨眼,笑了出來:“你怎麽天還沒黑就回來了,是今天的活比較少嗎?啊,還有,你看見斯奈夫魯了嗎?他到這個點也沒說晚上回不回來,我有些擔心他。”

“啊,是的……看到了。”

帕那阿姆緩緩點了點頭:“他不回來了。”

“他又去哪個朋友家裏住了?”

“我是說,他回不來了。”

中年的木匠沉聲說道。

在他身後,兩位法老衛隊手持利劍踏入了大門。

他們身披鮮紅色的披肩,身後背著黑色的刺盾。裸露的大腿上肌肉虬結,雙臂上滿是傷痕。頭發則被頭冠豎起,尖端染成了如血一般的紅色。

揚頭看到那兩抹紅色的身影,努布卡絲臉上剛剛顯露出來的不滿頓時僵了起來。

見到拔劍出鞘的法老衛隊,實質般的恐懼如冰水一般瞬間浸滿努布卡絲全身。

“……衛、衛兵!衛兵在哪裏!”

她瞪大眼睛,發出失態的尖叫聲。整個人慌亂的想要從床上站起,卻因為腿軟而幾乎站不起來。

法老衛隊不可入門——除非拔劍出鞘。而他們走出房門的時候,劍上必有血,否則逃出的法老衛隊也將被處死。

這個時候,法老衛隊突然闖進門來,難道還能是來表演一個拔劍捅自己的雜技的嗎?

果然!果然——

新法老要殺掉所有和上一屆法老有聯系的官員……該死的!該死的!不該猶豫的,早知道就該跑的——

“不用慌張,母親。”

但就在這時,帕那阿姆卻是沉聲說道:“他們不是來殺你的。”

努布卡絲愣了一下,然後豁然回頭,難以置信的看著帕那阿姆。

“你都……幹了什麽?”

她嘶聲說著,大汗淋漓癱回到床上:“你把自己賣給新法老了?”

“我把自己賣給了正義,和真理。”

帕那阿姆低聲說道。

他拿出一卷羊皮紙,輕輕放在了努布卡絲面前。

那羊皮紙上的字跡十分優雅,一眼就知道那是新寫上去的。在羊皮紙的右下角還蓋著法老的印章。

“——奉法老之命,我來免除你的職務。”

帕那阿姆沉聲說道:“今後,我就是法尤姆城的執政官。以公義、智慧、仁德、正直之名,我將給予民眾新生……放心吧,努布卡絲。把位置交給我,比交給斯奈夫魯要好的多。”

隨著他的聲音,那兩位法老衛士也沖進門來,在帕那阿姆的指引下翻出了努布卡絲的印章,並直接用火將其毀掉。

那意味著將她的權柄燒除,也是將他們家的權柄燒除。

原本在執政官轉交職位的時候,就應該在法老衛士的公證之下毀掉印章。但在地方官員開始違反規則自行繼承官職的時候,這個習俗也就漸漸的被無視了。

見到他們是來燒毀印章的,努布卡絲頓時松了口氣。她心中的惶恐也隨即轉為憤怒。

“你……你不能這麽做!帕那阿姆,你這與謀逆無異!”

她高聲咆哮著:“你有沒有跟法老說過,你是次子,是斯奈夫魯的弟弟!聽話,我可以給你一個體面的工作……但執政官的位置是斯奈夫魯的!千年以來,從沒有次子繼承過家業,這是我們的傳統!”

“現在有了,”帕那阿姆平靜的說道,眼中閃耀著璀璨的光芒,“而且以後也會一直有。”

“說的不錯。”

一個異常年輕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那是一個身披白袍的幼子,他的手上持有纏有雙蛇的木杖。臉上則帶著能遮住上半張臉,沒有露出雙眼的銀色金屬面具。

令人矚目的是,他的額頭處那一輪極華麗的銀白色彎月。

而在他身後的,則是一個空著手沒有頭發和眉毛的壯漢,以及另外一個手持鐵杖、帶著金色太陽面具的少女。

那兩位法老衛隊見到他們,立刻跪拜下去,向他們三個問安:“崇高至尊的日面法老、月面法老、大民見官——”

帕那阿姆也一同跪拜下去。而努布卡絲則是一臉茫然。

……到底哪個是法老?是那兩個帶面具的?還是不帶面具也不戴頭冠的?是那個孩子?還是那個女人?

“法老大人……”

她有些無助的低聲說道:“我的孩子沒有犯什麽錯……他還是個孩子!他還是祭司,不應該被抓走……”

“他當然犯了錯。而且犯了很多錯。”

耶穌平靜的說道:“他招認自己共殺了七人,強奸十七人,打傷致殘二十一人。”

“人若殺人,應當被判處死刑;人若強迫他人的妻子與自己發生關系,也當判處死刑;凡傷人眼的應挖出眼睛,打斷別人骨頭的人也要被打斷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