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不安的預感

如往日一般黑鹿侯爵讓侍從為他穿上他心愛的黑色盔甲,騎上他那幹瘦的老馬“儒撒”。

黑鹿侯的盔甲十分輕便,也能提供一些必要的防護。他的金屬護胸上有一個鹿頭形狀的浮雕,在正午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而頭上則戴著黑色鹿角頭盔。從遠處看起來,騎在馬上的他像是一頭雄壯的黑鹿。

事實上,它曾經救過黑鹿侯的命。

它是在身上紮著兩枚箭頭的情況下,從波斯戰場的前線,一口氣把肩膀上中了毒箭的黑鹿侯拖回了安全的後方。那時處理傷勢的牧師對他說,若是再晚回來半個小時,他的傷就沒得救了。

黑鹿侯在那之後大病了一場,等病好了後他也變得和他的馬一樣幹瘦。他愛憐的把這匹和他一樣大病不起的黑馬命名為儒撒……也就是他父親的名字,喜愛到了近乎偏執的程度。

黑鹿領在哥特的東北方,與波瓦圖家的領地緊密相連。他自己也是北方軍的最高統帥。凡是遇到難以擊敗的敵人,他都會謹慎的將儒撒牽出來——而幸運的是,每次儒撒在場的時候,他都能得到勝利。

他相信,儒撒是能帶給他幸運的神奇馬兒。不僅能讓他連連得勝、保佑他不在戰場上受傷,更讓他多次立下大功,從黑鹿伯爵變為了黑鹿侯。

若是有下人嘲笑“儒撒”長得像驢子,黑鹿侯會憤怒的剝掉那人的皮,把他丟進馬圈裏。

那時候的儒撒只有六七歲,而如今的它已經快到二十歲,身體也變得更加幹瘦。

雖然黑鹿侯知道,儒撒實際上已經老的過了能使役的年紀。但面對羅蘭元帥——即使是正在奔逃的羅蘭,他也不得不做好一切準備。

那可是只帶了一百多精銳,就邊退邊打,利用地形、天氣和人心來回牽扯,把八百多男巫部隊拉散然後逐個擊破的傳奇將領。他以一百名普通士兵對上八百名全部都能使用巫術的精銳騎兵,卻只付出了不到十條性命的代價就全殲了對手。

這輝煌的戰績甚至讓人以為這是謊報軍情。

當然,能率領一百人擊敗八百人,實際上並不能證明他也同樣能帶著五千人擊敗四萬人——即使他們不知道從哪摸出來了幾架埃及人的擲石炮也是一樣。

在看到那幾架無比熟悉的擲石炮的瞬間,黑鹿侯就認為法蘭克人掀起的這場戰爭,是為了吸引哥特軍方的注意力。他立刻派人寫信告訴石王陛下,叫他當心埃及人,萬萬不可轉移南方的駐守軍力。

雖然羅蘭的那種奇怪的“撤退戰術”非常難纏。但本來黑鹿侯也不是為了全殲他們。

若是往前二十年,他正是熱血上湧的年紀,說不定還會直接一路追過去……但如今的黑鹿侯早已是個人精。

哥特的後勤和軍備都甩法蘭克好幾條街,而且哥特的人民早已習慣了戰爭,但法蘭克人卻總是貪慕虛偽的和平。羅蘭身上背負著速勝的使命——而黑鹿侯根本無需將羅蘭正面擊潰。

他只需要防住羅蘭的沖擊,等待一段時間,法蘭克人自會崩盤。

現在求戰的是羅蘭,而不是他。他根本不用急著打敗羅蘭。他只要假裝追出去,把法蘭克人趕走,然後再退回來,往復拉扯幾次,法蘭克的士兵就會變得疲憊無力。

“這是最後一次了,儒撒。”

黑鹿侯向著城外走去,低聲安撫道:“只要贏了這場,之後我就再也不麻煩你了。我會讓你好好的、安穩的活到老……或許我也能這樣平安的活到老。”

只要等擊敗了法蘭克人,石王就能割走他一直想要的杜鵑侯的領地。

儒撒低聲嘶鳴了一聲,有些不安的踢踏著地面。它擡頭遠遠的看了一眼,然後根本不理會黑鹿侯的控制,直接掉過頭去就想要離開。

“等等……你要做什麽!”

黑鹿侯蒙了一下。他立刻緊夾馬腹,想要讓儒撒重新往前走,但它卻拼命的想要掉頭往回走。看著最前面的黑鹿侯突然停下步伐甚至想要掉頭,他後面的士兵們也不知道該是繼續向前還是掉頭往回走,頓時也陷入了混亂之中。

他好不容易才把儒撒重新安撫了下來。

儒撒異常的動作讓黑鹿侯感到心中一陣不安。但他想了想,還是咬咬牙決定按照先前的計劃追出去。

城外那四架投石機還在不斷轟擊著北部城墻。雖然大約五六發石彈只能擊中一發,但每一發擊中城墻的石彈都能讓地面狠狠震動一下。

守護城墻的士兵被那石彈砸死了一批又一批——但即使如此,督軍也必須不斷催促著士兵登上城墻,防止法蘭克的士兵趁著炮擊的間歇直接爬上來。

畢竟他們這城墻設計之初,僅僅是為了防守用來攻城的弩炮的。弩炮的威力雖然巨大,但也不是不能防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