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最偉大的犧牲

事到如今,加百列終於完全理解了這一任務的本質。

她所肩負著的責任,並非只是查明真相、找出那些在月球都市中藏起來的隱行者那麽簡單。而隱行者的危害,也不僅僅只是破壞至聖至善之道這麽簡單。

他們僅僅只是存在,就是對新時代的否定、對鄭復的質疑。

與之前的世代不同——

昔日那些曾經擁護上一世的鄭復,卻最終變得頑固悖逆,落後於時代的神明、祭司、王和貴族們,都已經被鄭復一個一個的處理掉了。

他每一世回到人間,首要的使命都是為了糾正自己不在這個世界時,這個世界產生的那些偏離。這一次也沒有例外。

然而到了現在,鄭復才終於理解,為什麽之前系統——或者說黃昏種“既定之奇跡”,會讓自己跳過幾百年的時間,直接降臨到陌生的未來。

如果他一直存活於世,那麽以他在任務結尾時的龐大影響力,一言一行足以輕易改變一個時代。換言之,就是世上沒有人可以悖逆他。一切改變、所有的創新與勢力,都將直接或間接來自他的影響。

既然都出自於他……那麽他如何才能意識到,自己究竟有沒有偏離初心?他如何才能狠下心來,把自己親手締造的帝國毀滅?又要毀滅到什麽程度,才能保證這一思想的徹底根絕?

就像是父母不舍得對自己的孩子下狠手一樣。若是他親眼看到、甚至是親手促成那些舊時代的勢力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即使發現了錯誤,他也不會有那個決心和毅力,將那些古舊之物全盤推倒……總會試圖留下點東西。

而如果他跳過了中間的發展過程,直接來到結尾,恐怕第一反應就是“wdn/md怎麽變成這樣了”或者“你們這群逆子,浪費了朕給你們打下的大好河山”。到了那時,他將這些全盤毀滅也不會有一絲心痛。

但現在不一樣。

這個時代……離他太近了。而如今的時代,又變得太美好了。雖然這些使用了記憶盒技術的人也並沒有因此而變得不幸,但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幾乎是離不開“比較”之罪的。

就像是昔日那些年老的長輩,前幾年還在勸自家的孩子不要在學校混太長時間、最好年紀輕輕進工廠找個鐵飯碗混工齡,之後立馬便是大下崗,而讀書深造的則成了大人物。

他們之前的決定是錯誤的嗎?並不是,在他們那個年代、以他們的價值觀和認知來說,他們所說的都是“正確”的經驗。

但正確,不代表先進。

時代變化的太快了。

沒有人永遠能準確的預判時代浪潮發展方向的人,即使是鄭復也做不到。刹那間,昔日的美好就變成了落後,曾經被人貶低鄙夷之物,不知何時就成了社會主流。

隱行者,與過去的那些神明、祭司、王與貴族還有那些資本家們,都是一樣的貨色。他們希望回到過去的時代……唯一的不同之處,就是他們會變成現在這樣,有鄭復的一絲責任。

僅此而已。

隱行者的誕生,恰恰證明了這些月球居民是四十二所犯下的錯誤。而鄭復所能做到的最大努力,就是自己對此不再出手——免得自己手軟。

這些舊時代的罪民,他們所犯下的罪行,應由新時代的人類去見證、審判、執行。而鄭復,因為他在世界上的崇高地位,如果他插手這件事,就代表人們可能會顧忌他的存在而對他們手下留情。但這並不代表矛盾就此消弭,而是壓了下去。

而以那位先生的高尚品德,他並不希望會出現這些問題,而是將其消弭於開端……

“也不必想的太多,小姑娘。”

就在加百列思考到開始隱隱頭痛的時候,她卻突然聽到了一聲嘆息。

隨後,一個有些不滿的、帶著些許地方口音的聲音在加百列耳邊響起:“哪來的那麽多的講究……”

“……您是?”

被這不知道從哪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加百列有些遲疑的發問道。

而很快她便定位到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正是她手中的咖啡杯。

咖啡杯呵呵一笑:“我是咖啡……開玩笑的。你可以叫我常希,我和鄭復閣下也能算是半個老朋友。你身邊的小哥可以證明。”

隨著常希的聲音響起,加百列手中咖啡杯的側面便浮現出了一個笑臉。

隨後,她頭頂上的一塊瓷磚向旁邊移開,探出一柄用來沖刷地板用的水槍。

“水槍”像是蛇一樣立起身體,滿不在乎的說道:“我們偉大的所羅門王,智慧與慈悲在地上的化身。他是萬物的基礎,靈智的基石.”

“樂觀點嘛,起碼你們想死的時候總沒有我們方便吧?把自己的記憶備份一刪,送自己一發格式化,直接幹幹脆脆升天簡直爽到。想活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