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身孕

沒多久,軍醫提著藥箱上來,聽到大將軍要他給皇後診脈的要求,不敢怠慢,走向秦瑤。

秦瑤坐下,將皓腕搭在桌沿邊,道:“來診吧,我阿耶不信我懷了身孕。”

“身孕”二字一出,軍醫搭脈的手,懸在了在空中。

秦瑤對上他略顯慌亂的眼睛,問:“你是軍醫,日常都給傷員包紮治傷口,能診出來我有沒有懷孕嗎?你可以幫我開的安胎藥嗎?”

男子面對著秦瑤,露出了幾分怯意與為難。

秦瑤對他做了個口型:“診吧。”

意思是讓他大膽地說。

軍醫手放到了秦瑤的手腕上,診地極其認真,許久才收回手,看向了身後的秦大將軍。

秦章皺著眉頭,問:“怎麽樣?”

“回大將軍,應該是懷孕了。”

“應該?”秦章長吸一口氣,轉頭看向坐在那裏的小女兒。

秦瑤一臉坦蕩,手搭在雙膝上,泛紅的眼睛清澈地看著他,不似在說謊。

軍醫懼怕於大將軍的威嚴,彎下腰道:“小人也不知道診得對不對,實在是小人日常打交道的都是男人,太久沒給女子號脈,不太熟練,將軍要是不放心,還是去城上,專門請擅長治婦人的大夫前來看看。”

秦章確實不放心軍醫的也診斷,道:“會的。”

秦瑤站起身,道:“阿耶可以讓我下去嗎,我懷有身孕,住不得這麽潮濕的地方,外面還有江浪時不時拍打,我害怕。”

她說著說著,眼裏又掉下幾滴淚。

秦章卻閉了閉眼,搖搖頭:“瑤瑤,不行啊。”

他轉過身去,高大的背影如沉默的山,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秦瑤看著他又一次離開,一股無力之感從腳底蔓延爬上了心頭。

她在阿耶面前聲稱懷孕,雖然是緩兵之計,然而究竟有沒有懷孕,她自己也不知道。

之前與謝玉升同房,她忘性大,有幾次沒有避孕,事後也忘記了喝避子湯,而她最近的月事確實推遲了,也感覺到了身子比起之前格外的勞累嗜睡,讓她不得不往懷孕上想。

秦瑤手搭上自己的小腹,環顧四周,打量這一處簡陋的樓閣。

鳳凰台下,一縱江水疾流。

江浪拍打鳳凰台,氣勢洶湧,滔滔不絕。

轉眼已到九月暮。

夜裏睡不著時,秦瑤不止一次站在欄杆邊,凝望下方,用眼睛丈量著高度,想若是自己從這裏跳下去,還能不能活命?

鳳凰台雖沒有百尺之高,這樣的高度,也足以令人生畏。

她想搏一搏,暗中謀劃機會。

然而當她幾次站在欄杆邊後,在某一日,欄杆便被人給用木條封上了,只留了一間窗戶給她。

到後來,連窗戶上也打上了木條。

侍女解釋道:“大將軍擔憂娘娘做傻事,特地吩咐奴婢們將欄杆封上,希望娘娘不要怪罪。”

好在木條之間有半臂寬的縫隙,光亮透得進來,秦瑤也可以透過縫隙眺望江面。

唯一可惜的是,她沒辦法再從這裏跳下去。

鳳凰台氣候潮濕。秦瑤適應不了這裏的環境,夜裏時常睡不著。

輾轉反側之余,她總能想到謝玉升。

她將謝玉升送自己的那枚玉佩拿出來,輕輕撫摸,看它在黑夜之中泛出清透的光亮,腦海裏浮現他的樣貌。

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

秦瑤曾經信誓旦旦與謝玉升保證,說她的父親不會謀反,讓他相信自己的阿耶和阿兄,可事實情況給了她狠狠潑了一盆冷水。

她不知道謝玉升會作何感想。

她覺得自己很對不起他,甚至以後都沒臉再見他。

可以後的事,誰能料到?

秦家既然行了謀逆一舉,從那一日起,她就不再配當大齊的皇後,不管是誰最終是誰取得了勝利,秦瑤都是被架在火上烤的那個。

若最後謝玉升平定了叛亂,他還能接受她嗎?

在她與他分別的前一夜,他說過會一直等她回去,事到如今,他還能履行他的諾言嗎?

秦瑤覺得自己辜負了他的信任。

在寂靜的夜裏,她望著虛無的黑暗,兩行晶亮的淚水,無聲地從眼角滑落,滴進了鬢發之中。

她披著一件單薄的衣裙起來,坐到桌邊,點燃了燈盞。

一燈如豆,光照亮了一方桌案。

秦瑤抽出了一張信紙,想要給謝玉升寫信。

她的羊毫沾染上墨水,卻在提筆的那一刻,猶豫不決,竟然不知要在信箋上寫些什麽。

她垂下眸,眼底溫柔,望著泛黃的紙張。

“夫君親啟。

九月十八,吾囚於鳳凰台已十日有余,鳳凰台潮濕陰寒,常有寒氣侵身,吾畏寒,夜裏淒苦,亦然心憂夫君,當著厚衣,阻擋寒氣,保重,阿瑤。”

翌日,秦瑤將信遞給侍女,讓她把信送出去。

許久之後,侍女回來,將被打開過信件遞回來,搖了搖頭,“不給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