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那位女子一頭齊耳短發,梳得一絲不苟,戴著一副鉆石耳釘,唇上用了正紅色的唇膏,穿著一套剪裁得體的男士西服,還打了一根酒紅色的領帶。這樣男女合二為一的裝扮,有種獨特的魅力。
坐在葉應瀾身邊的嘉莉貼著葉應瀾的耳朵說:“這就是美月表姐。”
余嘉鴻招手:“應瀾,過來。”
葉應瀾站起來走過去,余嘉鴻介紹:“這是蔡美月,蔡大律師。”
余嘉鴻轉身跟蔡美月介紹:“這是星洲興裕行老板葉應瀾葉老板。”
他這個介紹?葉應瀾都鬧得不好意思了。
蔡美月橫了一眼余嘉鴻:“小鬼頭,在家裏還擡大律師和大老板的頭銜出來?”
“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只是告訴表姐,你和應瀾應該會互相喜歡。”
“你喜歡的人,我會不喜歡?”蔡美月伸手,“應瀾,我們抱抱。”
這個擁抱有些突如其來,卻也順理成章,在她心中蔡家的表姐似乎就該這樣,她伸手和每月表姐抱住。
蔡美月過來坐在兩位表妹中間,摸了摸余嘉莉和余嘉萱的臉:“你們哥哥說,你們要去美國求學?”
嘉莉和嘉萱點頭,蔡美月說:“好好讀書,女孩子多讀書,才能知道自己是誰,想要什麽。”
大姨聽見這話,立馬轉過頭來看她:“你知道自己是誰?你知道自己想要什麽?自己離婚不說,還專接離婚官司。知不知道別人背後怎麽說你?還要帶壞妹妹們。”
“是跟您在一起的那些太太嗎?”蔡美月問她大姑。
“是啊!你不知道她們背後說得多難聽……”
“她們說的話,連宅院大門都出不了,對我有什麽影響?”蔡美月哼笑一聲。
大姨臉皮抖了抖,跟這個侄女是說不通了,轉頭跟蔡運亨說:“運亨,你不要聽嘉鴻的,他是余家的長房長孫,余老太爺疼他疼到骨子裏,怎麽鬧都沒事,你不一樣,你要是真跟你爸鬧翻臉了,當心他真的全然偏向你那兩個弟弟。”
蔡美月站了起來,往蔡家大太太身邊坐下:“大伯母,您看我大姑也擔心大表哥,為了別讓大家擔心,我覺得要不您跟大伯離婚吧?我幫您打官司,分大伯的一大半家產?打贏了官司,大伯愛怎麽寵紅姨就怎麽寵紅姨,他全部財產都給紅姨生的那兩個孩子都無所謂了。”蔡美月分析為什麽她大伯母可以獲得一大半的家產。
“我跟您說,雖然《大清民律草案》並沒有正式實施,但是後面北洋政府、乃至國民政府均參照其修繕法律。其中一條‘妻於成婚時所有之財產及成婚後所得之財產為其特有財產。’這是指妻子的嫁妝和嫁妝以及妻子在成婚後的勞動所得,都是妻子的個人財產。我們都知道大伯在那一場危機中能東山再起,其一是您變賣嫁妝之後注入,第二是您為了大伯遠赴南洋去余家求來了資金,讓大伯可以東山再起。在危機過去之後,小姑父家分批退出了資金。但是,您有沒有退出?我想沒有吧?我可以從這個角度去進行法庭辯論……”
蔡美月正說得起勁,說著說著,見所有人都直愣愣地看著她,或者說看著她身後,她轉頭往後,她大伯黑著臉,她爸面無表情,她小姑父對她溫和一笑……
蔡家大爺昨天聽見寶貝外甥說那一番話,今天他私下跟弟弟抱怨外甥不像話,他弟弟問他:“嘉鴻哪一句說錯了?”
又碰到妹夫來找弟弟,被弟弟拉過來吃晚飯,出書房門就聽大侄女跟他老妻大放厥詞,氣得他快七竅冒煙了。
蔡美月站起來,她看著她爸:“爸,大姑擔心我大伯寵妾滅妻,我跟她們分析,別說道德的底線應該高於法律的底線,就是按照大清、民國和大英的法律,大伯母這一房也該占財產的大頭。讓她們安心,不用太過於擔心大伯母母子會因為大伯的寵妾滅妻而損失巨大。我只是站一個律師的角度舉個例子,沒有別的意思。”
“混賬!”蔡家二爺怒道,“整日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爸,我整天琢磨律法那些事。”蔡美月笑嘻嘻地說,“女子做律師,比男子難多了。第一,認為我是女人打不好官司的人多。第二,就算請了我打官司,連大伯家的報紙,筆下也是在說我長得如何,而不是我素養如何。第三,想之前我當庭辯論的時候犯了錯,就被人無限誇大。所以這些都促使我要比男子花更多的心思在專研技能,如何更好運用律法上。”
蔡家二爺的孫女,穿著粉色的蓬蓬裙的一個可人兒,噔噔噔跑到蔡美月的腿邊抱住了她大姑姑的腿,仰頭:“大姑姑,我要跟你一樣做大狀。”